倒腾东西了。
他有时候连厂门都进不去。
易申也不帮他,还和管事们一起站在门里对他冷嘲热讽,看他的笑话。
老李:就很气。
虽然知道易女士是为了给人做样子,但还是很气。
他阴沉着脸威胁:“二奶奶,你这是不顾惜二小姐了吗?”
易申凉凉地说:“要什么自己进来拿,东西就在我厂子里,你有本事就拿走啊,又不是我不给。”
然后管事们就会发出愉快的哄笑。
然而笑过之后,生意还是得继续做。
——其实这些日子,并不是只有赵家的厂子难做,所有人的厂子都难做。
纸币没出几年,已经有贬值的趋势,背后靠着青党政府的那些人赚得盆满钵满,其他人都是步履维艰。
钱币贬值,政府把控的原材料价格飞涨,缴的税款也越来越多,他们往外卖货物却不能无限制地涨价。工人的薪金也要发。
工人拿到手的钱越来越不值钱,难道他们心里不慌,难道他们还能安心做工?
只不过其他人的工厂没有被军队包围,进料也没被限制得那么死而已。
赵执安不止一次对易申说,要不咱们就离开海城,去别的地方,生意到哪里不是做。
易申就问:“你说个太平的地方出来给我听听?”
赵执安犹豫良久,说阿美莉卡洲就不错。
易申只能笑笑:“现在你能找关系出海城,都算我输。”
厂子都被包围了,她就不信青党政府和东瀛人的间谍,会放她和她的家人离开。
赵执安不知道他这时候,应不应怨恨易申招惹了那些惹不起的人,导致赵家腹背受敌。
不过仔细想想,赵氏工厂被盯上,似乎是从他大哥抽大烟勒索易申才开始的。
因为被“勒索”的货物越来越多,易申才不得不扩大经营范围,并且行事越来越偏激。
想到这里,赵执安只能叹着气回家教儿子念书。
还能怎么样呢?活一天算一天呗。他们赵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他儿子就算死,也不能做个死文盲吧?
春天到来的时候,冷如坚冰的时局随着冰雪的融化,也出现了些微的缓和。
青党决定搁置内部矛盾,号召所有华国人一起,对抗东瀛人。
那天易申回到家,就见赵执安抖着报纸,喜气洋洋地对易申说:“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易申:“……”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赵执安,问出了她长久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对付赵家?”
赵执安眉眼间都带着笑,听了易申的话不以为意:“我知道大哥做的事见不得光,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嘛!”
易申悚然一惊,她一直以为赵执安是个傻子,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赵执平在做什么?
她正在思考如果她把赵执安灭口,赵执平知道之后会不会和她翻脸。
赵执安便道:“……全民抗击东瀛人啦,土匪也可以过明路,大哥等上面招安就好啦。”
易申:“……”她一时间竟看不出赵执安是真傻还是装傻。
赵执安见她脸色不对,收敛起笑容,小心问道:“怎么?难道大哥劫过官府的东西?”他又看看报纸,“可是这上面说土匪也可以收编的。”
易申拍拍他的肩膀:“傻人有傻福,你就别操心大哥的事情了。”
她转身出门的时候,还听见赵执安在那里嘀咕:“难道是逼上梁山?可就算上了梁山,也可以招安的吧?”
易申觉得赵执平在那边的地位不会太低。但是这次两边在海城谈合作的时候,赵执平似乎没有回来。
易申准备的东西就没能交出去。
就连老李去厂里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本来一个月至少能听他和外面的守兵争吵三四次。
而春天之后,他有两个月没出现过了。
然而这事没办法和外人说。以前贺书兰在的时候,易申还能和她打着哑谜聊一聊,现在贺书兰走了,她满肚子的话都得藏在心里。
有时候她觉得挺孤独的,但更多的时候,她又觉得欣慰。
至少大家都在忙。
六月底的时候老李又来了一次。这次他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守兵放他进来了。
易申注意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老李不主动说,她也就不问。
“易女士,”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老李郑重地开口,“东瀛人要杀你。”
易申指指她曾经被子弹打中的位置:“我早就知道了。”
老李神色凝重:“这次不一样。”
易申安慰他:“我命硬,暂时死不了。”
老李满脸的不赞同。他张了张嘴,易申抬手制止他的话,起身去书架上拿起一本圣经,交到老李手中。
老李:“……”
他用眼神控诉:你这过分了啊!我们是无神论者,我尊重你的信仰但你也不能强迫我看这个吧?
易申翻开封面,让他看扉页上的字。
“这是科尔斯特医生送给我的,上面有他们那里的主教给他的题词,”她说,“我觉得人在乱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