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爷死得很不体面,所以赵老太太因此气到中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这是易申刚听到消息时候的想法。
然而随后她得知了一点细节。
赵老太爷三孙子满月,对赵家以后枝繁叶茂充满畅想,于是宿在玉姨娘屋里,试图老树开花,让玉姨娘也开个枝散个叶。然而老骥伏枥虽然志在千里,但身体状况实在不佳。
于是在玉姨娘反对无效的情况下,赵老太爷吃了点不该吃的药,然后……死了。
赵老太爷去了之后,玉姨娘把外衣一穿,不知和白姨娘、乔姨娘说了什么。她在屋里给老太爷的尸身整理遗容,另外两位姨娘连夜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闻言大惊,一边让叫大夫来看是不是能抢救一下,一边不顾身体老迈,冲进玉姨娘的卧房准备找她算账。
后面的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大夫来了之后,断定赵老太爷死于马上风,赵老太太则是大喜大悲之下中风,以后只能歪着嘴麻着半边身子吃饭了。
灵堂当天就搭了起来,不过只有赵执安和几位老姨娘披麻戴孝跪着守灵。老太太瘫着半边身子,当然没办法守灵。易申刚出月子,每天过去走一趟便好。
赵家大爷赵执平刚和赵老太爷吵过架,接到死讯的时候以为家人在开玩笑,差点当场把报信的人打死。
后来好说歹说他倒是回来了,不过没带妻女,只他一个人。
赵执平刚到赵家门口,就被惊到了。他拉住门口披着麻衣的下人:“怎么回事?我爹真没了?”
去请他的下人都快哭了:“大爷,奴才怎么敢骗您?”
赵执平顾不上和他争辩,接过下人手里的粗麻衣披在身上,快步走进门,看到满府挂的白布,心下越来越惊。等到了灵堂,看到里面摆着棺椁,赵老太爷的黑白画像就挂在当中,不禁愣住了。
赵执安在外面人“大爷”的叫声中回过神,转身看过去。
赵执平快步走过去,一迭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不早告诉我?——母亲呢,母亲为何不在这里?”
赵执安哭得有点头晕,下意识地推他:“大哥,别晃,我头晕。”
赵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低声把事情对赵执平说了。赵执平愣了好一阵:“母亲……中风了?”
赵执安擦擦眼泪:“娘现在说话不清楚,咱们还得商量商量……”他看看后面跪的三个姨娘,觉得在灵堂里说这事不妥,便起身拉赵执平出去。
“大哥,”到灵堂外头,赵执安才又说道,“爹之前就想把几个姨奶奶打发出去的,你知道的,她们是被封建制度压迫的苦难人,让她们出去自食其力,她们才能成为自主的人。不过后来三郎出生,这事就耽搁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安排几位姨娘。”
赵执平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神情:“让她们出去自食其力?你在逗我?”
赵执安满头雾水:“怎么可能?这话不对吗?”
赵执平一直知道自家老爹和弟弟脑子都有毛病,但他不知道居然病得这么重。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掰扯,因为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事不可能掰扯清楚。
他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怎么安排父亲的姨娘,这只是小事。父亲没了,商会会长的位子你能担起来吗?工厂厂长的位子你能担起来吗?”
赵执安:“……”他还真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应该不能的吧?”赵执安不确定地说,“这两年那些老家伙连爹都不怎么服气,我怎么可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赵执平:“哥,不是还有你吗?爹活着的时候你不能承欢膝下,孝顺他老人家,现在爹走了,你难道不应该担起重任?”
赵执平:????你他娘的可真会说话,要是换一个对权力有点兴趣的哥,非得被你这话感动得哭出来不可。
然而他不是。
赵执平忍着不耐烦说:“我就差被父亲开出家谱了,我回来处理生意?那也要别人服气才行啊!”
赵执安便有些丧气。他含混道:“先去拜拜爹,你回来还没拜过吧,你刚进门就被我拉出来了。”
两人再次进了灵堂,赵执安看着赵胜业的背影,对赵执平感慨道:“哥你应该赶紧生个儿子了,不然你死的时候只能让胜业摔盆了。”
赵执平:????
赵执平敢打赌,如果换一个人,这时候肯定会把赵执安打死,不管他是不是亲弟弟。不过他是个好哥哥,就当没听见好了。
赵执平是长子,赵老太爷出殡的时候是要给摔盆的。然而他只守了三天的灵,便说有事要出远门,让赵执安去摔。
赵执安有点傻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执安:“哥,这种事情也能让弟弟代办的?你是爹的长子啊!”
赵执平耐心解释:“你看,你有儿子,我没有儿子,所以如果我给爹摔盆,不是在咒赵家吗?你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你去正合适。”
赵执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这些年和赵执平拌嘴他就从来没赢过,便下意识地去看他娘——然而他娘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于是他又看易申。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