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这几年来, 上至各大酒楼,下至街边小贩之间,都流传着一个说法。
传说中,这江湖上有一对厨神夫妇, 若是能入了他们的眼, 哪怕是一家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酒楼,都能够很快起死回生。
可传说终归是传说, 那张家的酒楼、王家的小摊, 突然在一夜之间重回大众视野, 说是因着那厨神夫妇,可又有几人真正见着了真容, 十有**便是他们家寻着了什么祖传秘方,故意编了一个幌子, 来忽悠众人罢了。
江屿知, 这饶州江氏酒楼下一任继承人, 从来是不相信这种不知道从何时流传起来的无稽之谈,若真要让他来说,那劳什子的厨神夫妇,还抵不上城门口那对摆摊卖小馄饨的小夫妻让他更加感兴趣。
今儿个一大早,江屿知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收拾了一通, 天还蒙蒙亮就牵着马出了城,想要赶上那卖小馄饨的摊子出摊,买上那第一碗馄饨。
可纵然他起得再早,江府终归是离城门口有些距离, 出城门也不免需要耽误一会子功夫,故待他抵达城门口时,馄饨小摊儿虽然还没有摆起来, 可还是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排成了一小戳的队伍,在那儿等着了。
江屿知心下暗骂了一声,却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排起了队。
那排队的人里面,有一早便认识江屿知的,见着他来,笑着同他打招呼,“江公子,今日来得倒是比昨日还要早些啊……”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与江屿知那一身特意打扮过的样子是分外不搭。
江屿知倒也没觉得自己在这有什么不对,十分熟练地喊了那人一声,道,“可终归还是你们来得更早一些,与王大哥相比,我这压根不算早。”
“江公子这是还不死心?”
“既然方娘子要求了是要让我连续一个月来买清晨的馄饨,”江屿知握了握拳,“那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做到!”
“可这方娘子的馄饨虽好,也终究一碗只需两文钱,”有看不过眼的人劝道,“哪儿能真能救得了你们家那么大一个摊子,要我说,还不如去打听打听其他的路子,说不定还来得及。”
今年三月,城门口突然多了一家馄饨摊子,摆摊的是一对瞧着年纪不算大的夫妇,原本呀,这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关注的地方。
可这摊子却名曰“方氏馄饨”,与汴京城中最出名的方氏食肆同样叫做方氏,倒让许多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专程来城门口尝一尝这馄饨。
这一尝,嘿,味道还不错。
哪怕这方氏馄饨与汴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方氏食肆并无任何干系,可看在它的味道和便宜的价格的份上,也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专程早上来了这儿排队,就是为了吃一碗馄饨。
其实江屿知也知道,方氏食肆的东西价格不菲,这一碗两文钱的馄饨,除了“方氏”二字,压根没有一点儿能与名扬天下的方氏食肆搭上干系,他也不止一次向自己的父亲表达过自己的不理解,为何要将赌注放在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儿的份上。
可,想到父亲躺在病榻上,也依旧日日不忘向自己询问招揽方式馄饨的进展,这一个月,无论如何他也得坚持下来。
哪怕,只是为了安父亲的心,让他能放心养病呢?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句,“裴兄弟来了!”
江屿知连忙站好了队伍,看着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身着一身精干短打,推着个小车走了过来。
那人便是方娘子的丈夫,听说是行伍出身,英气十足,就那长相,哪怕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比起自己更像是个矜贵公子哥。
这饶州知道裴兄弟名号的人,每每看着他,气焰都短了三分,旁人以为是因为这裴兄弟当过兵的缘故,可江屿知见多识广,却知道,这裴兄弟,绝对是见过血的狠人。
那被称为裴兄弟的男子,站在小摊前,一板一眼地询问来人、收钱、下锅煮馄饨,那姿态不似在煮吃食,却生生整出了几分提剑上战场的气势。
有些不熟悉的人,看着那裴兄弟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报上了自己要的馄饨,丢下钱就乖乖坐在一旁等着。
而有些熟悉之人,知道这位裴兄弟看着吓人,可却是个极为惧内的,不由地多了几分共鸣,上前客套了几句,开口问道,“裴兄弟,今日怎只有你一人?方娘子怎么没来?”
那位裴兄弟,开始还有些爱答不理的,可听见这人问起了自己娘子,眉眼顿时柔和了三分,如春风过境,冰雪消融了一般,道,“内子有了身孕,不便出来摆摊,待七日之后收摊,各位以后也无需再来了,我要陪内子待产,怕是也无暇顾及馄饨摊子。”他眼角带笑,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那可恭喜裴兄弟了,”那人知道既然人家小夫妻遇上这事,无心摆摊也是正常,能来说一声已经是极好的了,哪怕是再想吃这方氏馄饨,也不过是等上一两月罢了,有了孩子,自然更是要顾及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