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 明枪暗箭
月夜鸮声, 丛林幽远,一切隐秘遁形于盘根错节的深处。
房内暗燃的空气已接近爆点, 随时都可能交火, 让床头的香风旖旎也随之灰飞烟灭。
波奈温肩膀突然抖了一下, “嘿嘿嘿”得,自己陷入一阵wei琐的笑。
这厮转身招呼手下都滚吧!章老板在这密支那城捉住私/奔的小情儿, 连夜收拾,在床上揍一顿,似乎很合逻辑, 看不出破绽。
嫌疑未消,盯梢还要继续, 事也先让人家办完,都是男人嘛。
“章老板,打扰了, 都是误会, 您不要怪罪我们。”
“走走走……都撤!”
一群糙货这时个个儿都梆石更,心急火燎一脸邪念,早就不想继续干活儿了, 后半夜就惦记着赶紧收工回营,回去滚被窝了。
裴逸的手放松下去, 吁出一口气。
嘴还封着,他刚才掐得太大劲,极度紧张,指甲在章总后背上快要画出地图。
掀开毯子一角, 腰侧就滑出一根防身的军刺。三棱的,带血槽和一层幽冷的光。
窗户外面发出“沙沙”轻响,脚踩浮雕石缝的脚步声,一步,再一步。裴逸转过头凝视,倾听,估计着雷组长攀墙而上,沿着房顶离开了……
章绍池把爱人的头按进胸膛,喘息低语:“都走了?”
章总撕开某人嘴上的胶布。
裴逸轻吐口气:“应该是,都走了吧……”
章绍池心有余悸、眼神警惕:“待会儿还回来吗?再杀个回马枪?”
“有可能,这伙人心思难测,现在就是忌惮你的背景,又惧怕我干爸爸的能耐,更无法确定我的身份,不会轻易动手。”裴逸又说,“这毕竟是密支那城,政要高官的眼皮底下。假若是深山老林,没准儿就把咱俩点了,扔到老林子化为一堆残尸白骨,谁看得出是不是被老虎吃的?”
章绍池眯眼一笑:“我就是虎!”
险象环生,四面都是埋伏,浑身的汗暴露了刚才有多么紧张……汗涔涔的颤栗着相合,那滋味就是把含着血肉与真情的一颗心都剖出来,给对方了。
裴逸噘个嘴:“这么危险,哥,为什么还要来?”
章总:“你说呢?”
裴逸:“不怕丢命啊?”
章总:“死在你怀里。”
嚣张又动听的情话,也就这人能说,而且说出来竟然让人信服。
“……”
裴逸用手臂挡住遍布水汽的脸,好像罩在湿润的雨林深处,眼角总是湿漉漉的就擦不干净了。心里比谁都明白,无数遍地再次确认,他们很在乎对方。
章绍池看着他:“宝贝,想我了?”
他们这样的人,脸上的面具永远冷硬、刚强。多年残酷严苛的特训以及潜意识里的自我矫正,都是不断地逼迫自己禁欲而冰冷,以至于特情六处会出现像裴组长这样儿的,严重表里不一的奇葩。
湿润,就是软弱了。
裴逸指着自己身上每一处位置:“哥我被动了手术,手术,他们把那些东西都摘掉了,我是说……”
章总一时都没明白:什么,手术?
“那个疯子,不,也不疯,我干爸爸,雷组长……”裴逸认真地点头,喉部顺畅无阻,心情激动时浑身肌肉也在起伏,“我身上没有引/爆器。”
章绍池怔愣:“?!”
“没有,一开始就没有装,他们骗我的!……”裴逸也一脸委屈,“他们让我失去了记忆,又让我失去了你。”
章总应该是听明白了。
尽管这样的感情冲击来得太突然,需要时间消化,让谁都不太适应,不知所措。
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把自己脑子里那根lei管拔掉。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总感觉自己手心里捧着一颗做工精致的漂亮的炸/弹。现在突然告诉他,没有,被耍了,一切平安无恙,他的爱人完好无损,仍如初见。他娘的,被耍了?
手臂缓缓收拢,抱紧,他们不断用眼神和唇语确认:原来是这样的?真的?
这一夜很疯狂,抵死缠绵,好像最后的孤注一掷,爱到忘乎所以。无论明早开门走出这条走廊面对的将是什么样儿的一群妖魔厉鬼、经历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
“五年,你欠我五年。”章绍池用沙哑带火的声音终于说出委屈,“我把这五年拿回来,让你记住这一次,让你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哥哥,我们不会再分开。”
万物皆有裂痕,那却是光亮照到他的地方。
他们的情感世界也曾有微小的罅隙,却是为了重归旧好时,弥合的美妙。
……
暗夜里离去的背影,翩鸿滑过屋顶,踏着一地月色。
一地寂寥的心情,随风而走,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世间见惯了鸳鸯成对,情侣成双,却乏人安慰、怜悯那些孤家寡人。感情这事讲究两厢情愿,在得不到回应的时侯,总会有人被迫形单影只。
烈火上烧干柴的那俩人,因为有意宣扬就无所顾忌,就没注意到,隔着轻薄的白色窗帘,窗外浮雕上的侧影,悄悄地潜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