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奈温眯起眼盯住他。
裴逸一脸无辜和不谙世事,眼睛笑弯成小月牙:“还没有进过密支那城呢,干爹,干爸爸!您就赏脸也带上我,去看看热闹,顺便吃一顿好的。”
雷魄被一句“干爸爸”堵得没说出话,沉默,心里就知道这巧舌如簧的小混账。
……
密支那城郊外,秃鹫掠过雨林上空。
直升机螺旋桨搅开林地上方的热浪,叶片四溅。古老神秘的石城,现身在繁密的树冠中间。
八百年的寺庙古迹修缮开发,被改造成了一栋壮观的城邦酒店。浮雕墙壁背后,裹着纸醉金迷的奢华内质。
许多客人是由滑竿抬着进入金碧辉煌的庭院。
裴逸入乡随俗,穿了一身纯白的绣花罩衣,裙裤装扮,气弱体虚地歪在滑竿上,进去了。
满堂皆是贵客,北部城邦富豪云集,落座的竟然还有军政府在当地的小头目,密支那的政府要员……
裴逸凑近他干爸爸:“这位老板在此地盘踞的势力,十分了得啊。”
雷魄轻声说:“他在这片土地经营二十年,北面半壁江山最强盛的大地主。”
强盛,地主。裴逸嘴唇轻动 :“最强盛的**武装?种植罂/粟和化学合成制毒的地主?地方达官显贵都在为一个毒/枭送礼贺寿,执手谈笑风生,这个国家就没有正义、良知和法律么……”
雷魄:“利益勾连,需要正义良知?”
裴逸耳语:“多年前我们的人在此地联合行动,和这些人大干了一场,剿匪数百、纳货十几吨,我方胜了,战损却也很惨烈,您知道吗?”
雷魄一脸冷漠:“我不贩/毒,关我何事?”
雷魄终于忍不住捏住裴逸嘴唇,两根手指掐住话头,用口型说:宝贝,你活腻了?闭嘴收声。
掌叶含珠,佛光潋滟。
释迦与白象神的造像随处可见,精致唯美令人窒息……
这也是个无比神奇的国度,对佛的至高崇敬与制/毒色qing业的畸形发展并存,密林间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罂/粟花的艳丽与血腥味道……
裴逸也见着了毒王。吴廷冒其人身量不高,比身旁高大威猛的保镖都矮一头,走路慢吞吞的。
皮肤晒成金褐色,绸褂上缀了一片热闹鲜亮的花草图案,微笑时鱼尾纹密布,竟有几分和蔼。性情不急不缓,一派与世无争。倘若不解实情的,以为这就是景区古城的巷子里,一位摆鱼蛋摊的老伯……
你付他十块钱,他一定客客气气找回你五块钱的那种老伯。
裴逸若不是早就把档案照片翻烂,都以为自己认错门了。眼前完全看不出是满手沾血罪恶滔天的匪首。贩/毒的还都不吸/毒,面容温润,那些致命的化学合成品都是卖去毒害别人,自己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眼前万里江山尽揽秋色。
波奈温凑近他老板:“雷组长身边那年轻男人,脸生,来路不明,没摸底。”
吴廷冒面无表情:“什么营生?”
波奈温轻蔑地咂舌:“满嘴干爸爸得乱喊,长得漂亮,八成就是越境过来的暗/娼。”
吴廷冒目光一抖:“别是六处过境的耗子。”
波奈温:“看着不像条子……嘿嘿,脸蛋和身材都骚得很!”
吴廷冒微笑:“你看雷组长,相貌差么?去到仰光和曼谷的金街,他能当选整条街的花魁。他像脱了制服的条子么?”
波奈温点头:“老板您说的是,我们再去查他底细。”
吴廷冒坐在厅堂正中,像一尊和善从容的大佛。这确实就是生日寿宴,而他的外壳身份是以玉石古董发家的富商。这间酒店也绝对干净,席间不会让人找到一抠儿毒/品白末。即便警察局长入座吃饭,也抓不到任何毛病。
毒巢的每一次交易,都是上下线单线联系,等级森严。他们重金雇佣司机“临时工”,负责驾车运货。司机背后就是波奈温、桑琨、罗烈这样的高级马仔,暗中监视交易,事不成就将临时工毙掉灭口……大老板绝不会在交易中露脸,警方永远不会抓到大鱼。
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似的裴少爷,中途离席片刻,溜到石头柱廊后面。
石柱阴影下,弯腰驼背的一头大猫终于缓缓挺直腰板,病容一扫而空。
他摸排了几名贵客的房间,没有线索,没异常。这酒店收拾得太“干净”了,难道要白来一趟,谁是想吃这顿饭啊?
男仆小心地奉承:“老板,中国大陆的尊贵客人到了。”
吴廷冒举杯对身旁官员示意,脸上泛出荣光:“赵总么?快请。”
男仆:“赵老总拜上贺帖礼金,说事忙来不了请您见谅,过来的是他们章老板。”
裴逸远远都听到了,辨认那口型,脑袋里的线头是一团乱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Mr. Zhang……张?章?障?蟑?哪个Zhang?……
色霞光染红了石柱。一池红莲,灯影神秘。
踏着傍晚的秋色胜景,盛装出席的男人,戴着墨镜迈着龙虎步,一路直入大厅。胸前衬衫的装饰褶皱与后襟的西装燕尾辉映,风度派头足以吸引全场,仪表堂堂。
裴逸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