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了村口那边, 姜白芷敲了敲胡嘉鸣家简陋的木栅门,结果只有胡嘉鸣他娘在家里头。
“嘉鸣呢?”姜白芷问道。
她不太好意思一开始就问胡嘉鸣的娘愿不愿意当她徒弟,原本打算是到胡家来, 见着这母子俩,问问胡嘉鸣本人,是否有意愿跟她学习。
若胡嘉鸣愿意, 她装作顺便地问一下他娘,若他不愿意,也可以像是退而求其次一样, 另外问问他娘的意思。
结果这家人全都出去了, 只有胡嘉鸣他娘留在家里头。
“嘉鸣现在跟村里孩子玩熟了,皮得很,整天不晓得跑到哪去混了,也不会给家里做点活。”胡嘉鸣他娘打开门,招呼姜白芷进家, “上次你帮嘉鸣治好了病,我家还没请你吃次饭, 来,进来坐坐,我今儿刚好做了蒸馅饼, 来尝尝?”
以他们家的条件,八成不会买价格贵的面粉, 这馅饼,应该是用薄薄的米粉粑粑裹咸味的菜馅做的。
姜白芷中午吃了好些鱼,并不饿,但她没有拒绝,跟着进屋去, “那我尝尝婶子的手艺。”
“诶,你先在堂屋坐一会,我把馅饼热一下,再给你弄点热水!”胡嘉鸣她娘眉眼弯弯,显然很开心姜白芷愿意来尝她家的东西。
姜白芷看着这个快到三十岁的女人喜悦地忙活着,稍有些浮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她安静地坐在堂屋桌边,用手掌托着腮,发呆了一小会,等回过神来,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叠被缝得歪歪扭扭的麻布,稍微有点好奇。
这被直接放在堂屋的桌上,应当不是什么**之物。
但姜白芷还是喊了一声胡嘉鸣他娘,“金花婶子,桌上放的这个麻布是什么呀,我能看看吗?”
胡嘉鸣他娘叫吴金花,娘家离这还挺远,又跟胡杨柳村的人没什么亲戚关系,她二嫁给栓子叔之后,辈分什么的都随着栓子叔来。村里的小辈喊她,便可直接用她的名字再加个尊称,就跟杨二郎他娘,被姜白芷喊做“东云婶子”一样。
“诶,那个啊?”吴金花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那是嘉鸣要了家里的碎麻布片做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经常带着那东西出门。”
“说起来,他好像又新做了一个差不多的东西,这个应该不要了吧?怎么就放外头桌上了?你随便看吧,小孩子家家的,估计就是弄来玩的东西。”
姜白芷听说这个是胡嘉鸣的,反而又犹豫了一下,毕竟东西的真正主人不在这里。
可就像他娘说的一样,随手把东西搁在外头桌上,谁路过都能翻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秘密。
姜白芷伸手把这叠麻布拿过来,轻轻一磨搓,不由得笑了。
“这是在模仿着做了一本书?”
特意把一叠大小不太一致、边缘参差不齐的麻布,缝成这歪歪扭扭的模样,没怎么接触纸质书本的人,可能觉得这就是小孩子瞎做着玩的,但姜白芷手里的书多,自己还在编书,到手观察一下,自然察觉这是在模仿制作书籍。
翻开之前,姜白芷心想:“这胡嘉鸣果然很喜欢学习,即使到我们村里之后,先后被杨家、胡家族老赶出小学堂,自个还能坚持做跟学习相关的事情,可谓是相当有毅力了。”
翻开之后,姜白芷懵了。
农家自己织就的麻布,除了要做衣服的布,会特意用传统染料染成深色之外,其他的就不会多加处理。胡嘉鸣从他娘手里要到的碎布片,就是未经染色的原始亚麻色。
由于这布块表面粗糙,织得又不细密,正常是无法用墨水在上头写字的,布面的晕染情况会很严重,所以一旦用毛笔蘸墨汁写,一块巴掌大的布,顶多只能写一个字。
姜白芷翻开破布片缝制的“书”之后,首先看见上头是用木炭一笔一划印上去的字,木炭在粗糙布面上同样不易书写,所以上头的字几乎都是扭曲变形的,好些还是错别字。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胡嘉鸣在上头书写的内容,并不是简单地在自己练字,而是姜白芷这段时间里,给大徒弟授课时讲过的一些内容。
“他这是……偷学到我家去了?”姜白芷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家伙,要学的话,坦坦荡荡去找她,提出拜师就好了啊?怎么还偷学成性了,又是偷偷摸摸躲在她家窗户下头听课了吧。
估计是连续两次被族老赶走,这回胡嘉鸣偷学,精明了很多,全程缩在姜家那间做讲堂的屋子的窗户下头,大部分内容只靠竖着耳朵听,偶尔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只露出眼睛,悄悄瞧一眼里头的情况。而这笔记,或许是他自己听完课之后,找了个安全的隐蔽地方,靠极强的记忆力,重新复盘出来的。
说起来,只要姜白芷在家,姜家白天是不锁院门的。尤其是在收郭子仪为徒后,为了避免一些风言风语,她还特意将自家院门大开,窗户也大开着,让外头的人能轻易看清里头的景象。
这无疑给胡嘉鸣的偷学提供了极便利的好条件。
而且,最厉害的一点是,他偷学的全程中,都几乎做到一心多用了。
一边听讲堂里的知识,一边注意着屋子里头、院子外头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