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监察使府的后厨炊烟袅袅, 有管事的过来禀报可以用饭了, 尚江抬了抬手, 叫人退下。
他仔细又盘算了一遍孟以的策略。此事从表面看是乱民冲撞, 而他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了身处险境的监察使。煽动暴民的人都是他混在百姓中的心腹,不会被查出来的。
况且,他不过想借此吓一吓童冉, 并没有干净杀绝之意。
想必,不会被看穿, 更不会有人认真追究。
可尚江的右眼不停在跳, 惹得他心里也一刻不得消停,在衙门正堂来回踱步。
夕阳西下,红光洒进正堂,映红了他的黑靴。
“大人,监察使到了!”一名亲兵冲进来禀报。
终于到了, 尚江心里一定, 喝道:“整队,随我出门迎接。”外头已经吓过了, 现在再给他瞧瞧,他这个监尉手下的精兵,更能叫他知道金河监谁说了算。就算官比他大,也别想随随便便压他一头。
那名报告的亲兵还要说话,尚江却已经走了出去, 院里等候的其他人迅速列队,让开一条道,让尚江先行。
门外,童冉的马车在监察使衙门的门前停下。
监察使是正五品官,衙门的规格比小锅县县衙上了不止一个档次。此时朱红的大门紧闭,颇有威仪。
“呜哇!”小老虎一虎当先,从车厢里跑了出来。
“崽崽别乱跑,当心一点。”童冉追出。马车后跟着骑马的御前侍卫,再之后,浩浩汤汤五百多人,均被绳子困住手臂,前后相连,穿成了五串。
童冉刚抓住小老虎,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队亲兵率先走出,列队两旁。
队伍站定后,尚江才带着衙门里的其他人员缓步而出,笑着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童大人了,下官金河监监尉尚江,在衙中已恭候多时。”
尚江一派悠闲,摆足了地主的姿态,衙门里的其他人看惯了他脸色行事,也不敢吭声。
童冉抱着小老虎,也没有动作,桑乐走到他身后,扬声道:“大胆,监察使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见礼?”童冉是金河监的一把手,府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下属,按大成的规矩,他们同属官吏不用行跪礼,但弯腰施礼却是要的。
桑乐话音刚落,立刻有衙中小吏出来,一揖到底,给童冉见礼,又向顾岚问了好。
尚江瞥他们一眼,那几人是顾岚的人,倒也不奇怪。
童冉摸摸小老虎的皮毛,还是没有说话。
施礼的几人也不敢动,他们偷瞄了一眼尚江,尚江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
他扫了眼童冉的车架后面,那里跟了许多骑马的衙役。他站在门下,视线有限,没有看到更后头被绑的暴民和廖武一行。
童冉完好无损地出现,身边却不见廖武一行。那么,要不是廖武没能煽动暴民,要不就是童冉的这些个衙役摆平了暴民,让廖武没了出场之地。
果然是有几分才智。尚江在心里评价道。
“看来尚大人在金河监这个小地方呆久了,不懂得见到上峰时的规矩了。”童冉道,冷冷扫过尚江和他身后的人,“也罢,规矩日后再慢慢学便是,现下有一件事,本官倒是想听尚大人解释一番。来呀,押上来!”
尚江本要反驳童冉的话,却不想他一转矛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见他身后的队伍一阵骚动,几个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臂,前后串联着被押上来。他原还不当回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廖武等人。
“童大人,这……”饶是尚江,也有些慌了,指着那些人道,“廖武前去护卫童大人,怎得被绑了?”
童冉冷下了脸:“暴民当前,廖武一行却龟缩于土坡后看戏,你管这叫做护卫?若不是陛下赐下御前侍卫,本官怕是要被这些个暴民撕碎了!”
尚江背后一凉,险些没站稳。
御前侍卫?
他没听错吧!
尚江又扫了一眼跟在童冉身后的衙役,他们个个宽肩窄腰、威风凛凛,确实不像普通衙役。
可御前侍卫?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来人,那些个暴民都先送回居住地。”童冉道,“本官暂且不与你们为难,但如果再有谁敢闹事,本官便要他的脑袋。挺清楚了吗?”
暴民被刚才那一番震慑,早就没了锐气,此时低低应了是。这么多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像恼人的蚊子叫。
游阳派出两人,押着暴民们回去。
五百多人前后相连,呼啦啦过去,颇为壮观。
等人走后,童冉才道:“拿下。”
御前侍卫一冲而上,为首的尚江被制服于地,其他亲兵也三两下被放到,在衙门前跪了一地。
“金河监监尉伙同手下亲兵,煽动民怨、暗害朝廷命官,所有人全部扣下,我要细细审问。”童冉吩咐。游阳的动作很麻利,尚江根本来不及辩驳,便被他的人拖下,监尉及一百名亲兵全数被投进大牢。
“金河监的大佬够大吗?”童冉忽然想到这事,侧头问顾岚。
“够大,绝对够。”顾岚说。
“那刑房造得如何?”童冉又问。
“各色刑具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