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琸已经在自己县境招募了一批工人, 材料也已经在童冉的引荐下, 跟范氏做了预定。他今天来,一是要跟童冉借说好的人手,二是要定下这路的规划。却没有想到, 卓阳府知府竟然也在。
他跟着衙役往里走,还未进门,便一眼看见那头虎崽子。
一个年过去,它一点没见长大, 但那双绿色的眼睛还是一样渗人, 两颗短小的獠牙也让胡琸背心发怵。
胡琸扭开目光,尽量不看它,大步往正堂里走。他走到堂中停下, 拱手施礼道:“见过卓阳知府余大人。”
“胡大人别来无恙。”余庆道。他们曾因公事有过一面之缘, 也不算完全陌生。
“托大人洪福,胡某一切都好。”胡琸道, “不知今天大人也在,是下官唐突了。”
余庆指了位置叫他坐:“胡大人来,所谓何事?”
胡琸在余庆下首坐定,客气地拱手道:“年前下官来过小锅县一趟,与童大人商定了要修与我崇县连通的水泥路之事。因为年下不好办事,便拖到今日。现下, 我县里人手、钱粮与物资都已备齐,就等着童冉大人及其手下工人莅临指导了。”
余庆听了,睇童冉一眼:“还有这事?”
童冉讪讪点头, 他本还思索着办法,没想到胡琸竟突然来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在山林北道的巡抚那里是过了明路的,但他尚未禀报自己所属的知府衙门。
余庆点了点头,未多说其他,转而对胡琸道:“巧了胡大人,本府今日过来,也是要与童大人商量修路之事。童大人的水泥路乃天才之作,我卓阳府有此等官员,真是一大幸事。”
“是是。”胡琸附和。
下一刻,余庆却转了话头:“我们同朝为官,本该互相帮助,你山林北道要借童大人的才华,我不敢阻拦,但童大人是我们卓阳府的人,做起事情来,总得优先自己家。”
童冉低头抿了口茶,这余庆看似不苟言笑,这真要说起话来也挺有一套,到底是商户出身。
“这可不行。”胡琸却也不惧余庆比自己官位高,悍然道,“我与童大人商议在先,我们又同是大成的官员,怎能分个你我,当然是先来后到。”
胡琸这话说得有几分理,余庆不好当众反驳,但修路这件事他是不会让的,遂转头对童冉道:“卓阳府地方大,光凭你手下人手肯定忙不过来,本府会张贴告示,广募卓阳府内外工人,肯定不让你短了人手。一府的人,总是比一个县多的。”
余庆这话似乎是对童冉说,矛头却是指着胡琸。胡琸的崇县要比人口自然不必过余庆的卓阳府,这前一句是在说服童冉,后一句话便是给胡琸捅刀子了。
胡琸脸色立刻青了,这余庆,竟然用人口来压他,以府比县好不要脸。
胡琸也不是吃素的,立刻道:“余大人此言差矣,工人在精不在多,一个好帮手顶他十个臭皮匠。童大人,我已经得了咱山林北道巡抚大人的话,他会请一名工部都水清吏司令史来此协助童大人,都水清吏司掌管河防、道路、船只营造等,其令史都是这方面的专才,定能帮上童大人大忙。”
语罢,胡琸瞥一眼余庆,他人多又如何,自己这里有专才,这才是能帮上童冉大忙的。
“哼,”余庆却冷哼一声,“你欺童冉年轻,不懂这官场上的门道么?有工部令史前来,童冉的功劳便要被瓜分,他辛辛苦苦修出这水泥路不是给你们拿去向工部邀功的。”
“余大人,你说这话就是故意找茬了,我跟巡抚大人都是真心邀请童大人来修路的。”胡琸道,又向天拱手,“待工程起步,巡抚大人便会上折子向圣上言明,绝不会少了童大人半分功劳!”
“大成律法,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直接向圣上上折的权限,你要上达天听还需过巡抚一关,本府则可以直接上折。再者,童冉是我治下县令,他有功劳于我也有好处,我自然会更尽心为他表功。”
“余大人,先来后到!”胡琸拍椅子的扶手。
“不可能。”余庆一锤定音。
堂上火星四溅,余庆和胡琸两不相让,为争童冉红了眼。旁边陪同的小吏们各个缩起脖子,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连呼吸都憋住,免得不小心招惹了气头上的大人们。
小老虎摆摆尾巴,颇有兴致地睇一眼童冉。
童冉气定神闲,抿了口热茶道:“余大人和胡大人为国为民,元宵刚过便着急起修路的事,与你们相比,童冉倒是怠惰了许多。”
“你跟我去修路便不算怠惰。”余庆抢先道。胡琸被他抢了话,狠瞪了他一眼。
“童冉也想,只是卓阳府地界太大,若要修路合该先好好规划一番,不急着开工。”童冉道。
胡琸睇一眼余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童冉又道:“不知巡抚大人请来的令史可否也协助我规划卓阳府的道路?童冉毕竟年轻,许多事情不了解,也想好好请教一番。”
胡琸嘴唇一抿,不说话了。
余庆笑道:“这个容易,本府给工部上个折子便是。一名令史而已,想来工部不会吝啬。”
“那便太好了。”童冉笑,“从小锅县道崇县的隧道我已经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