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冉翻身下床, 随便裹了件衣服, 快步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
“地都摇了。”
“炸了!窑炸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还有些睡意的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大人,”袁三只着中衣, 拿了配刀过来道,“立窑炸了,请大人不要过去。”
“无妨,”童冉道, 他穿过人群, 直奔立窑所在之处。
那个安置立窑的草棚火光冲天,已经塌了大半,剩下的一点由一根独木支撑着, 火舌已经向那儿招呼过去。
童冉沉下脸来。
这立窑是他的设计, 定稿前还请了几位懂行的师傅看过,建造时也找了专门砌窑的师傅动手。这个世界虽然还没有水泥, 但是陶器和瓷器是早就在烧的了,也有打铁的技术,砌窑师傅们的手艺千锤百炼,不该出现问题才是。
童冉对身后半步的袁三道:“去把高大人叫来,再带一队衙役。”
袁三面露为难,此行童冉只带了他一个,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更不能离开,否则童冉出了事情可怎么是好?
“快去。”童冉道。
他尚无证据, 但立窑之事,他不信只是质量不好。
童冉交代袁三回城叫人之际,吴富强带着几个青壮年从井中汲水,有条不紊地开始救火。幸好火势不大,很快便被扑灭,吴富强一脸焦灰,随意抹了把,跑到童冉身边道:“大人,火已经扑灭。”
童冉点头,带头走向焦黑的草棚。
“把那里搬开。”童冉指着离立窑最近的那处道。
吴富强应是,立刻带人上前,将面上的草棚灰烬清理掉,露出下面的东西。
那东西才露出一点,有个清理灰烬的汉子弯腰一呕,旁边不知哪个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
“死人,有死人!”清理的人顾不上礼仪,对着童冉失控大喊。
吴富强的脸色也不好,走过来等童冉示下。
童冉离得不远,也看见了那东西,他紧抿着嘴唇,将呕吐之意压下去后才道:“可是今晚当值的?”
“禀大人,不是。”吴富强道,“小的刚才见到了那两个当值的,具都在这儿。”
“押上来。”童冉道。
吴富强一听他用词便知事情不简单,这里没有衙役在,他领着两个青年,把那两个当值的扭送到童冉面前。
草民见县令爷按规矩是要跪的,童冉不习惯这样,所以也没做过要求,但这次两人一来,他直斥道:“跪下。”
那两人原就怕得腿软,听得童冉低斥,立时匍匐在地。
童冉指着灰烬里的死人道:“抬起头说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撒谎,那便是你们的下场。”
“是是是,小人……小人不不不敢欺瞒瞒瞒大人。”一人颤抖着抬头,童冉的头顶正是明月,月光笼罩着他,仿若仙人。
立窑爆炸的声音太响,不仅是睡在附近的工人,连吴家村里都有不少人被惊动。
他们都认识童冉,但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当下心中惴惴。
有人暗暗揣测今日事故的原因,他还没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捅他一下:“你不要命了?快闭嘴!”
许多人围过来,但没有一个敢说话,刚刚赶来的人看到尸体,也只敢捂着嘴低呼。
那个站在中间的身影身量不高,肩膀还窄,只是个少年模样,但他身周围的正气威压却一瞬比一瞬强劲,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场面安静得诡异。
等待许久,童冉终于开口:“立窑爆炸前,你们两个在哪里?”
跪倒的两人牙齿不住打颤,许久才有一人道:“在在……在茅厕。”
童冉:“两人一起?”
那两人:“是。”
童冉:“我交代过,这立窑必须时时看顾,控制火候,为何你们会同时离开?”
正气威压太强,他们两个几乎要晕厥,却又不敢晕过去,硬咬牙撑着道:“小人肚子痛,拉稀。”
童冉转头问另一人:“你呢?”
那人道:“小人也……也是。”
“今天负责做饭的刘婆何在?”童冉道。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颤颤巍巍举起手:“大人,我冤枉呐,他们拉稀这绝不关我的事!”
“把他们都看好。”童冉低声道。
正气威压一松,当值的两人两人转眼晕倒在地。吴富强立刻带人上前,拉走当值的两个,把刘婆也看管了起来。
童冉走向还冒着热烟的草棚。
那个人被压在草棚下,已经面目全非,童冉蹲下细看,这人方才被塌下来的草棚整个压住,倒是有许多地方没被烧着,应该是爆炸发生的时候立刻断的气。
童冉勾起他颈间的衣物,斑驳血迹间,有一些白色粉末附着在未烧焦的皮肤上。
童冉用干净的小指勾起一点,放在月光下端详,一会儿后,他拧起眉,转头搜寻了一圈人群,最后道:“七婶子,你过来一下。”
被点到名的正是严十四他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严小媳妇也有一瞬的腿软,不过童冉对着她的语气还算温和,她只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