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程苪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初冬的天气,竟然满头都是大汗。
睡梦中,湖阳城再一次被攻破,无数头裹黄巾的贼人围着他砍杀,他拼命的逃拼命的躲,却总是躲不过。
已经一个多月了,从贼帅周仓率数千贼人围攻湖阳开始,他便一直做着这个噩梦。周仓都退入了桐柏山,他的噩梦仍然在继续。
周仓虽然走了,湖阳县内仍在有着无数的贼人,不时地有村子被攻破、商队被屠戮的消息传来,让身为湖阳县令的程苪心力憔悴。
他虽然是县令,但手下不过两三百县兵,加上所有差役总共也没有五百人,面对如今之情形,实在是束手无策。事实上,程苪的政令已经连县城都出不了,早就失去了对县内村邑的控制。
程苪无数次想,想着早日离开危机四伏的湖阳,转到其他地方当官,但却一筹莫展。
他是寒门士子出身,偶然间得到了荆州牧刘表的赏识,才谋得湖阳令这个位置。
一开始程苪还欣喜莫名,后来方知道,之所以这个位置落在他的头上,是因为刘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湖阳夹在襄阳和南阳之间,属于刘表和曹操两大势力的缓冲地带,境内常年盗匪四起,也经常有小股曹兵来境内劫掠,在这里当官,实在是太危险,襄阳的世家子弟根本没人愿来。
程苪开始的时候还想着好好作为一番,清剿贼匪保境安民,把湖阳治理好。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因为那超出了他的能力。
湖阳的位置太过尴尬,害怕引起南阳曹军警惕,襄阳根本不敢往这里大举派兵,程苪的手中只有两三百老弱县兵,加上县中官吏差役总数量不足五百人,根本就没能力清剿贼匪。甚至一些大的村邑坞堡,都不把县里的命令放在眼里,而程苪拿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个月前,贼帅周仓率众攻入湖阳境内,大肆烧杀抢掠,兵锋一度直指湖阳城,把程苪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贼人破城而入。
幸亏紧急关头,县兵人人奋勇,城中百姓也都上城支援,才守住湖阳迫使贼兵退去。而从那以后,程苪便经常做噩梦。
心情不好,饭都吃的少了,仅吃了三碗肉粥后,程苪便放下筷子,侍女送上了茶盏。正在此时,主薄费承匆匆进来。
“县尊大喜啊,葛岗贼人覆灭了!”费承声音激动地道。
“啊!真的吗?”程苪放下茶盏,惊喜的问道。
葛岗贼人杜六杜七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嚣张,接连攻破数处村子,抢劫杀戮了好几支商队,其中甚至包括襄阳世家附属的商队。襄阳方面非常震怒,专门派使者前来呵斥程苪,让他尽快剿灭葛岗这支贼人。
然而程苪手中只有这么点兵力,哪里打得下易守难攻的葛岗?
于是程苪苦苦请求,请求襄阳方面派出一支军队帮助剿匪,却被拒绝。
使者和程苪是熟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解释的很清楚,眼下曹司空正带领大军和河北袁绍对峙,为了防范襄阳,派出了大将曹仁镇守南阳。而襄阳方面,两位重臣军师蔡瑁和别驾蒯越皆不赞同出兵,故荆州牧刘表犹豫不决,这个时候,害怕让南阳曹军误会,不可能派兵来湖阳剿匪。
所以,一切只能程苪自己想办法。
但程苪哪里有办法啊,他若是有办法,又何至于来湖阳当这个县令?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没想到葛岗竟然被人剿灭了,这让程苪如何不惊喜?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苪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费承道:“听说是一支乡兵所为,好像是三水村乡兵。”
“三水村?”程苪愣了一下,“是邓邑附近那个三水村吗?”
费承点点头:“应该是了,湖阳境内就一个三水村。”
程苪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身为湖阳县令,在湖阳也呆了一年多时间,程苪对属下的村邑也算是了解。知道三水村全部人口不过四五百人,连寨墙都没有,如何能是穷凶极恶的葛岗贼人对手?
费承叹道:“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三水村全部的男丁加起来,也没有葛岗贼人多,如何能攻下葛岗杀了杜六杜七。但这件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很多人亲眼所见葛岗起了大火,亲眼看见三水村的乡兵离开了葛岗,不能不信啊。”
程苪道:“难道三水村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成?”
费承摇头:“三水村的族长张裕我认识,老实木讷的一个人,不像是能做起这样大事的。”
程苪断然道:“不管如何,先打听清楚为好。你亲自带人去三水村一趟,再派人往葛岗看看动静。”
“是,县尊。”费承连忙答应下来。
“来人,烧一只鸡来。”心情大好,肚子顿时便饿了,程苪高声吩咐道。
无论如何,葛岗贼人被剿,自己也算是能和襄阳方面交差了,不至于被免掉这个官职。
虽然在湖阳当县令很不安心,但有官做总比白身的好,襄阳城内上千个士子,很多人每天上蹿下跳,不就想着得到州牧赏识弄个一官半职吗?
再当上一年,多弄些钱财,贿赂一下州牧左右的人,说不定便能调离湖阳,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