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就去过、不过是摸过同一个砖块碰了同一个碗……谁说得清楚呢。杨久给他说了传染病的可怕,传播的方式令人防不胜防。
她在里面。
她说自己接种过疫苗,她不会被传染。
可她在里面……
陈松延忽然肌肉紧绷,他咬紧了牙关,习武之人的敏锐让他察觉到王爷的动向,他随时准备着阻止王爷,王爷不能够进巷子。戒备好像只是他的瞎紧张,看着王爷走进了帐篷,陈松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王爷肯定很难过。
克制着。
冷静着。
镇定着。
赵禛站在帐篷内,掌心已经被指尖掐得血肉模糊。
······
杨久小时候接种过疫苗,胳臂上有着“花花”,学校里组织统一打的。后来,就是杨久成年的后来,小孩子好像不再强制接种天花疫苗,只要接种卡介苗等,因为天花被人类消灭了。小孩子免疫力低,最容易被感染,没有消灭天花的古代,天花是夺走孩子性命凶恶的魔鬼……
“睡吧,我陪着你们呢。”杨久温柔地拍着宋瑜的背,发烧畏冷的小家伙在她怀里面蜷缩成一团,强撑着不敢睡。
“我怕……”宋瑜含糊地说着。
杨久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声音开朗地说:“不怕啊,坚强起来,你好好睡觉提高了免疫力,就能够好起来的。”
宋瑜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不懂免疫力是什么,他怕怕的,好像有只手抓着他的后心一直拽着他。他以为自己的小手用力地握着杨久的衣服,其实那力道轻轻一挣就开了,“没有我,就爷爷一个了。”
杨久愣住,不是说宋大夫家人丁兴旺吗,说是儿女各自成家,散居各处,因为宋瑜天分高,他就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宋瑜不肯睡,声音小小的,“公子,我有个秘密。”
杨久,“嗯?”
宋瑜说,“我是女孩子呢,我想穿漂亮的小裙裙,但爷爷说不行的……”
她体弱,终究抵抗不住困意睡着了。
睡梦里却不安稳,时不时难受的呻|吟。
知道了秘密的杨久抱着宋瑜,心中祈祷着,求求老天爷,放过这些孩子吧。
忽然,夜色里传来了悲怆的嘶喊。
杨久心头狂跳,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她用力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害怕看到暗色里有不属于人间的影子无悲无喜地飘过……又有人去了。
如果杨久在,会看到抱着孩子痛哭的女人是胡家烧饼做饼的娘子,抱头蹲在旁边不断抽着自己的男人是胡家烧饼的老板,五大三粗的男人没有了一点强悍,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换不回自己的孩子。女人突然抬起头像发了疯一样去扑打男人,边打边说:“有点钱就骨头轻了,为什么要去买人,为什么要图便宜买草原来的杂种,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男人任由打骂,打吧打吧,多打点他心里就好过了。
胡家烧饼前不久从张大耳朵手里买了个小子,是鞑子和抢去的汉女生的孩子,男人买来跑腿的,做好的烧饼就让那孩子送去家家户户……这个孩子被带进大槐树巷子时已经开始发病,症状与零号病人一样,问了才知道,他和零号病人接触最多。这个孩子,成了天花散播最大的帮凶。
寂静的夜里,哭声能传很远很远,煎药的宋大夫手上一哆嗦,药壶的盖子直接松手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直愣愣地看着粉碎的药壶盖子,心里面盘旋着各种不好的预感……在旁边的王异看到这一幕,过来打扫干净了碎片,扶着宋野坐下,“叔,你忙了一天了,先歇一会儿。”
宋野苦笑,还未说话,眼泪先下来了,“小鱼还那么小,出生那会儿我正好拎着一条鱼回家,她还没有那条鲤鱼大呢,怎么就、怎么就……”
“会没事的。”王异说。
宋野老泪纵横地点头。
王异看着火,眼中好似有着星星在闪烁,“我们要相信公子。”
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代替了宋野看着火上的药壶,他神情很冷,但动作细致,王异看着丈夫,心底深处的自卑使她不由得垂下了头。
星星在闪烁,月亮弯弯地挂在天幕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亘古不变的星月啊,没有因为幽州城内发生的悲欢离合蒙上悲切的阴影,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杨久醒来的一瞬间就去摸宋瑜的额头,还烫烫的,孩子半张着嘴,呼吸急促,但还活着。房间内有动静,帘子拉开,露出了沈琦憔悴的脸。
杨久朝她笑着,“早。”
沈琦神情有些呆滞,下意识说:“早。”
她心中有个念头下意识出现:杨久怎么还笑得出来?
杨久好像是看出了沈琦的疑惑,她说:“都还活着。”
沈琦忽然反应了过来,捂着嘴把呜咽给憋了回去,她点头说:“嗯,都还活着。”
努力撑起笑脸。
室内另一张床上,沈珏也在发烧,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这么安静地躺着,看起来好小。
杨久起床,把两个孩子留个沈琦照顾,她要在巷子内到处看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简单洗漱就出发,没让小甲小乙跟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