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当地也是难以令其就食与地方的。这时候他们就要面临粮尽而退,还是在饥馑当中不战而溃的两难结果;而唐兵一旦动摇和颓势之后,那些附从的辽东当地土兵,也就难以再继续坚持和顽抗下去了。
然后他只要暗中派人那些令其反水献城,或是临阵倒戈一击,就足以令这些唐兵不战自乱,或又是在退走半路上遭到足够的挫败和损失。这也是作为身先士卒的武勇不显,却依旧在八部当中颇得威名的耶律释鲁,最为擅长和拿手的事情了。
当年的饶乐山之战,面对北山五部的殊死顽抗之际,他就是这般挑拨和唆使其纷争内讧的,而为征服奚族铺平道路。这样,就完全没有必要折损太多的本部健儿与其拼尽全力,而凭借契丹健儿最擅长的战术和手段,就能攫取到最大的胜果和优势。
然而,来自耶律辖底迫不及待的声音,再度打断了他初步成型的思路:
“大府!可要发兵助阵么?”
“莫急,稳住。。还不到时候,赶着上去也是徒然。。”
他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耶律释鲁道:
“那要待何时,才是最好机会啊。。”
长相粗横的耶律辖底却是咽了口唾沫嘟囔道:
“自然待到三部大人,主动向本阵求援。。”
耶律释鲁皱了皱眉,还是冷声解释道:
他虽然想要击败唐兵的功劳和名声,但也不想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和损失;就算他内心觉得自始终是忠于王帐,忠于那位至今没有什么太大错失和露出庸弱之态的痕德可汗;但是他同样也是迭刺部的君长,要考虑到耶律一族的将来和更多可能性。
在这种情况下,顺势让其他三部大人多消耗一些力量,同时还落下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人情和名分,就显得游刃有余了。毕竟,之前可是他们没有怎么请示和通传中军大帐,就自己擅自出战的结果,同样也可以成为树立自己权威的机会和结果。
然而,这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响声,压过了前方城下战场当中的激烈厮杀正酣的声嚣;也让正在观战和掠阵当中的契丹本阵人马坐骑,突然有些摇头摆尾抖动着耳朵响鼻急促的不安和躁动起来。
“是打雷了么?”
耶律释鲁看向远方隐隐传来震鸣声的方位,然而见到的只有蔚蓝清空之下的些许白云而已,就连一点乌云季雨的痕迹都没有。然而他出于某种谨慎和周全,还是对着耶律辖底说道
“派人前去探察一下。。”
然而在不多久之后,在朝着这条城外辽水支流上游的方向,在逐渐变得有些湿润起来的空气和呼呼作响的阴郁冷风当中,赫然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然后这条不甚明了的白线又在短短时间内,变成了一道有些污浊昏黄的隐约矮墙;
然后,随着从上游争相奔逃回来的游骑、探哨,又变成了风中隐隐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水。。。”
“好多水。。。”
“浩大的水。。。”
原本处于枯水期而水位下陷到已经露出好些河心滩石的狭削河道内,一下子被激烈蹦滚的涌浪所填满;又如雷霆万钧一般的满溢荡漾着冲出河岸的束缚,而一下子将沿河所过之处杂乱嘶鸣和四散奔逃当中的人马器械,不分彼此的裹卷进去而变成满野洪涛的一部分。
然后,浑浊的浪潮也在不断的扩散当中,看似缓慢而又坚决的追赶上了,人马慌乱之中毫不犹豫丢弃了一切辎重负累,而竭力向着西北面奔逃的契丹中军本阵。因为西北相对低洼的地势,让慌不择路的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能够逃过肆虐大水的波及。
因此,最后到他们身边已经变缓、变浅,才不过堪堪淹过马背的洪流;却是毫不犹豫的将其冲击的飘浮起来,又掀翻挣扎扑腾在了一个个旋涡和水花当中;然后又在水流中携带的大小异物,撞击下变成一团团的血色涡流。
到了第二天,在大水退去之后所留下无数泡烂的泥地和大大小小积水洼坑当中,赫然就堆集和搁浅着许许多多已经变得肿大起来的人马尸体。当然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属于契丹人以及附从的部众。
而在南方调集的火器部队从辽河出海口的大片盐沼当中,所建立的临时港口登陆并且匆忙赶来支援之前,这支北上攻入辽东腹地的传统冷兵器合成军队,就已经用自己独有的谋略和战术,重创了前来进犯的契丹军队,而基本结束了战斗。
然后,作为带队来援的副郎将林铭,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只能感叹这些由前泰宁军、武宁军和平卢军,所抽选和编练出来的特殊部队,不但对敌足够凶悍对自己也也够狠。他们居然直接抽签出了千把人在城下与那些被裹挟的土兵作为诱饵。
然后,在背城而战的阵营当中吸引和死死拖住了更多契丹藩骑,直到被攻破前的那一刻大水到来。而作为督阵的太平军在其中最大的贡献,除了在城头上提供掩护和支援之外,便就是在上游拦河起坝的土木作业当中,提供了炸药爆破的协力而已。
虽然在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手段,但是在城下布阵的那些决死之士。最后,也只有半数能够被各种手段找回来尸身,或是捞回来个奄奄一息的活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