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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长安外郭城内诸多战败之后的客军将领,各自迎接自己迥然各异命运前程的同时。皇城大内数丈高的朱雀门附近城墙之上,虚弱的只能坐在抬舆上的黄巢,也在巡视着着自己麾下最后的守军,然后用嘶哑而疲倦的声线,叫出一个个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来,三言两语的鼓舞和勉励着。
虽然他已经在脸上涂抹了亮色的胭脂和光净的油蜡,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精神而有起色;但是厚厚面脂也掩盖不掉的眼窝深凹处,和密布皱纹处已经越发松弛下来面皮。因为就在前天夜里主动陪着曹皇后用过一顿晚膳之后,他就再度昏倒了。
然后这一次醒来的倒也快的很,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和波澜;而医官也只是老调重弹的说是积劳成疾的身子太过倦怠,而多加卧床休养就好了。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又怎么能够躺得住呢?他只怕自己躺的时间久一些,或是那一天没有公开露面,就在皇城守军的士气和军心当中,造成不可晚会的影响。
毕竟,在如今这个坐困愁城的位居之下,他可以相信和依仗的人反而越来越少,疑心却是随着身体的不虞而越来越重了。哪怕就算是他过去号称一体同休的黄氏宗亲,也在城中的乱战之下,出现了投敌、降敌和弃守而逃的例子;就更不要说是那些追随多年或是新晋提拔的外姓将领了。
在那段官军攻打最急切的日子里,他好几次在妃子的怀抱当中夜不能寐,因为担忧自己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然身在官军的囹圄之中了。因此,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听到了天亮十分才迷糊下去睡了一会,然后又冷汗沉沉的做了好些噩梦。
梦见的内容大都十分的模糊,他已然记不甚清楚;比较印象深刻的就是没完没了的转战和逃亡历程,然后一次次的受挫和顿足于坚城大邑之下,身边能够追随的人也越来越少,乃至在众叛亲离的深谷之中,被举起刀枪反戈相向的尚让等人包围,然而,自己流泪恳请外甥林岩砍下自己头颅,交给官军以送他一条活路。
然而现如今林岩已经早早去了江陵之后,就在没有消息可以传回来了。而早已背叛的尚让也在远在山南西道,而根本没有让这场梦魇所代表的征兆变成现实的可能性了。但是这个梦所蕴含的内容依旧让他耿介于怀,而疑神疑鬼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因此籍故处死了尚让旧属的老兄弟徐琮。
反倒是不计前嫌主动回到他身边的曹皇后,给了他在一片累如危卵的内外交困之中,最后一点的慰藉和依靠。只是黄巢能够赋予的信任也只有一半,而同样暗中安排了多股人手进行交错监视。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夺权或是做点其他什么的,只是害怕有一天还会突然失去对方而已。
(因为曹皇后曾经气急有言:留尔嫌弃,莫不如江陵怡孙。。)
所以在喝了好几顿汤药之后,他还是强撑这让人把他用肩舆给台上了城头,算作另一种形式的巡游和鼓舞士气了。只是昨天经过了一轮城头上吹风下来,他又发现自己左边的面皮失去了知觉,也不能在动起来了。好容易用药熏和针石手段给梳理回来,却是嘴角歪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好在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曹皇后,很快想出来了一个不算办法的权宜之计。就是用宫中供奉院一个擅长腹语和拟声的小宦,随时随地跟在黄巢的肩舆背后,专门负责背诵和接续上一些较长的例行套话。这才将局面给继续糊弄着维持了下去。
现如今,官军的攻势总算是停歇了下来,而撤入皇城和宫城之间的军民眷属,情绪还算相对稳定的;依靠宫内早有准备的储集和昆明、太液诸池的供水,食水器械也还算是充足。然而零星的逃亡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了宫城的守军之中。
他们倒不是向着城内的官军占据区域逃亡或是寻求投降,而是多在刚刚天明时分,沿着外墙部分远离的含光、玄武、重玄门方向,用自制的绳索给缒下城去,然就此越过严重淤积的护城河段,消失在了原野之中。
因为天气逐渐转暖而冰雪开始消融的缘故,此时的野外依然不再是那么人烟隔绝,而令人难以忍耐了。而以官军如今的势大,也没有办法完全盯住城北足足又十几里宽的曲折城墙段落,而只能重点看住几个适宜大部队突围的城门处而已。
所以只要不是运气不好正巧撞上官军的游骑,还是有相当概率给逃掉的。而对于这种状况,起初黄巢也是下令严防死守,以黄氏宗亲为带队上城加强巡哨,而捉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以儆效尤。然而,很快就有人相继控诉到黄巢面前,声称这些黄氏宗亲滥用职权,构陷和罗织罪过于诸多外将。
然后在连坐法下,又有抓捕和处置逃亡最得力的黄氏宗亲,黄巢一个堂侄在夜里巡城时失足摔死在了护城河里。而对此矛盾分歧的局面,黄巢甚至无力深究其中的内情和真相,而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各大五十大板给处置下去。
负责行事的剩下几名黄氏宗亲被严厉申斥和夺职另用,而负责出头申诉的那名军将,老兄弟出身右散骑常侍、殿前右监马祥,也在嘉勉式的给予赏赐之后被另委为卫尉卿,变相的闲投散置起来了。因此,查禁军中逃亡的事情也就此无疾而终了。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