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邪翼圣已然下令全军向长安城东靠拢,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和轻松自如;至少除了朱邪氏族为主的云中军和黑鸦骑、义儿都等序列,尚称令行禁止之外;
其他附属的人马,比如安庆、萨葛等氏族或是鞑靼澄别部藩落骑兵,却是没有那么容易舍弃掉这段时间到手的虏获和骠抄所得;所谓的轻装上阵只携带必要淄粮的命令,也随之在扯皮和争执当中变了样。
于是,在夏日变得愈发炎热起来的空气当中,来自蓝田城内太平军(重装)车营的一个分团,幸运或又是不幸的在追击安庆部败兵过灞水时,兜上了正在乱哄哄撤退当中的沙陀军尾巴。
于是有些过于深入的这团先手,也成为这些落在后头的藩落兵马,所要面对和解决的第一个目标。当然了,被数倍于自己的胡骑从三面一起兜压上来的情景,对多数人而言可不是什么良好的心理体验。
只是,当老卒们带头唱起来了《追打骑兵歌》,顿时队列中还有些躁动杂乱的情绪和士气,就变得平稳和安定了几分,手中的刀枪火铳也变得有些坚定有力起来。
“敌人的骑兵不须怕,
沉着应战来打他,
人高马大又好打,
排铳快放好射杀。
初发抬手先射马,再发平举专打人;
近身挺枪刺如猥,环立三叠冲不散;
咱们瞄准他,咱们打垮他,咱们消灭他!”
随着逐渐整齐嘹亮起来的歌声,阵前挥汗如雨作业的辅卒和工程兵,也忙不迭的将一捆捆铁丝拦网给铺展开来,又一段段的挥动大锤钉入地里;逐渐填补了那些马拉大车之间,刻意留出来的间隙所在。
再配合着一队队将长矛斜架在半身长牌上,而严阵以待的排头白兵,顿时形成了最初步的外围防线所在。而在他们所防护的内里,更多的铳手和掷弹兵,也在号令声中有条不紊的整备起身边的器械弹药装具来。
但是最先被推出来的,却是是几门马拉小车上的轻便铁炮;灰黑色铁壳铜膛的三寸(内径)身管,斜斜的对着远处奔卷而起的尘烟;而用木块嵌入轮毂间。
随后一枚填满了药包和铁球的子膛,就侧向塞入后膛的缺口旋拴紧。又有一枚带着拉索的发火管,在哨子声中被塞入上方炮眼,随着骤然麾下的小旗和口令猛然一抽,轰然迸射出一大蓬灰褐色烟云和暗红火光。
被火药化学能所加速的球弹,几乎看不出轨迹的稍闪即逝,在远处尘烟之中迸溅起几团沙土来。然而对于正在飞驰而来的沙陀骑兵,就像是扬撒过地面几滴清水而几无反响。
反而是随后开始第一批绽响的火铳排射,让那些当先冲出烟尘的沙陀骑兵,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粗梳给滤过一般,稀稀拉拉的栽倒或是跌落了十数骑身形。
但是这点损伤就像是进一步刺激和鼓励了这些“沙陀骑兵”,他们按照惯常躲避箭矢的阵型,而迅速进一步拉开阵势和四散成一个个分头突进的小群。
又在即将抵达大车联阵前的十数步内,轻车熟路或是娴熟默契的勒马偏转开来,而又松开手中弓弦发射出一阵又一阵稀疏或是密集的箭雨来。
他们就像是一股股遇到无形阻碍分开的涌流一般,将更多阵前抛射位置让给后方的人马,而又环绕着这处只有三四百人和数十辆大车所构成的临时阵营,如同浑浊旋风般盘旋往复的袭掠和攻打起来。
一时间,在滚滚奔走如车轮的扑面烟尘之中,无数破空的弹丸与呼啸的箭矢交相飞舞着;只见内外哨子与号角声争相呼应,金属和皮革、汗水与鲜血,还有新翻泥土和火药烧灼的刺鼻气息,混杂在尘嚣之上的厮杀烟云之中。
时不时还有小股的胡骑突然就放弃了盘旋和掠阵,而一头扑上太平军车团的阵列中来。但是鏖战了数个时辰之后,居于后方压阵的首领们也终于发现了不对。
随着他们不断派上前去的人马所营造出来的偌大声势,那些在阵前烟尘飞扬往来盘旋的藩落骑兵所射出的箭矢,却正在变得越来越稀疏和乏力。然而从贼军车阵中爆发出来的厮杀和爆裂声响,却是依旧平稳而密集亦然。
而从正居于车阵之中,双手端持着一支短铳和后背刺剑,掩身其后待机的见习虞候王彦复视角;自己这里几乎每一轮的排射迸发,都是有胡骑或多或少被击落下马来的;
而对面所凌空射出箭矢,却是已然没有多少力度和准头,就稀稀拉拉的落在了泥地和车厢壁板上。这就是火器依托车垒的战法,善于后发制人而持续杀伤绵长的莫大优势所在。
至于那些自以为瞅到破绽,突然冲上前来的小股胡骑就更加倒霉和不堪了。他们大多先是冷不防被脚下的铁丝拦网给绊到了马蹄,摔滚或是扑倒又被践踏在地上;好容易挣扎爬起身之后,就被严阵以待的排头白兵,抵近距离内给用三眼铳、短铳、连弩射杀当场。
期间自然也有少数侥幸躲过杀伤的漏网之鱼,得以冲到车阵的缝隙当中,或是想要从上头纵马飞跨过去;然后就很容易被数支的长短枪(刺)矛(尖),合力捅在马肚和大腿上就此变成人肉叉烧了了账。
然后王彦复在内的少数敢战尖兵,还会乘势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