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而他们这一行二十几人在验明身份之后,也被以引到了村子最大的一所建筑,依稀还带着原本田主宅院痕迹的公所和祠堂的院子内。
在这里,随着敲板声聚集而来的乡人,已经在露天堆起来炉灶和锅具了,而将各家送来的米面食材给倾倒进逐渐烧开的汤水里去。
“都给挑上最大的。。莫舍不得了,要想想这些都是谁给的造化。。”
负责接待他们的瘸脚苍头老汉,亦是中气十足晃动着杖子中气十足,对着各家出来帮厨的妇人们叫喊道。
“太多了,吃不下就浪费了。。一切都有定额。”
国字脸阔额宽眉的领队连忙推拒道。
但是还是架不住这个明显热情有余的老汉,将指示着妇人们用各种家里取来的风腊鸡鱼,将公用炖煮的大锅蒸屉给塞得满满当当,又堆出边缘足足一个巴掌高。这才心满意足的盖上笼罩,一边拨弄着粗大柴片的灶火道:
“那就给捎带上路去好了,你们下到远乡僻地里去的,保不准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定数,听我的定然没错。。”
于是这一顿吃的杜荀鹤等人是嘴角流油,而摸着肚儿不停地打嗝道嗓子眼去;他只恨之前喝了过多解渴的汤水又偷偷吃了自带的干豆包;哪怕他再长安那么多年感觉也没有吃的这么饱过。
尤其是锅中那炖烂的羹饭,又浇透了风腊蒸熟后滴落下来的浓油和肉汁,根本不用任何的佐味和配菜,简直就是人世间最为美味的饭食了,
然而最后领队也没有想过多占庄子什么便宜,除了例行按照人头签押了招待条子外,还多给了几张可以再供销社里见票即领的布票作为贴水,登记在了公用簿帐上。
然后,夜里他们又点起了自带来的便携灯烛,借助着祠庙里的桌案摆凯在院子中,开始给聚拢而来的庄户们宣读,携带而来文抄上的近况通报和新举措之类的宣传素材。当然了,这主要是杜荀鹤这识字最多的读书人的任务了。
待到他们散去之后,领队又拿出太平军配发的小册来,在相互间轮流的进行宣讲和学习。直到第一声更响又唱了一遍《太平自新歌》之后,杜荀鹤才得以满腹心思的在黑暗中合眼入眠而去。
第二日早晨,在上工的敲板声中惊醒起来之后,犹自有些迷糊的杜荀鹤也随着大伙,有些笨手笨脚的将所住宿公所和祠庙里,铺展开来的桌案和稻草垫子给收拾起来,再困扎好竖立在一边。顿时就弄得一身热汗琳琳的慢慢清醒过来。
等到他挤在那些披着汗巾,拿着铁皮食盒舀水,再用手指蘸着茶梗渣子磋磨起牙齿来的人群中,完成了简单的额洗漱之后,外间的早食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是简单的大锅杂米粥和就着炉下干贴的饼子,但是加了许多薯干和瓜条,还有昨晚剩下锅底菜的米粥,稠的足以黏住筷子;贴饼也是和盐菜碎末而烘烤的又咸又香。再卷上一把把冻的脆生生葱白,蘸酱吃还是相当的有滋有味。
期间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庄人,根本不顾老迈而在公舍间洒扫和擦拭的,若是有人想上前帮忙或是代劳,就好像是受了侮辱和委屈一般的,当场大声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这边是大都督府所倡议的劳动光荣啊。。不管老幼妇孺只要能够懂得起来,都要做活才有一份基本的口中之食。”
长相敦厚的领队,这才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杜荀鹤宽慰道。
“太平军这些年稍称宽裕,但是上头来的宣教先生也说的很明白;这大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可不是拿来养懒人,助长不劳而获风气的。。”
“自然了,多劳多得才是一切正理所在,若是庄里人家的产出能够超过当年的均准线,甚至还可以酌情减免纳粮的份额,而越发多产之家就越得减免的多呢。”
待到早食过后例行的简单会操和再度唱过一遍《男儿自强歌》,他们都收拾停当而牵挽着牛车和其他驮畜走出院子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赶在他们之前,聚集在了村口的大门外了。
却是一些梳着总角或是发辫的孩童们,人人都披上一件素布的搭子(背心),上面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样,然后开始残差不齐的列队和点数,最后才在领头的小旗开道下鱼贯而出去。
“这又是为何,”
杜荀鹤顿然再度惊讶的问道。
“这些小子是去左近中心庄上童子营里过活呢。只要做工半日,操习半日,就给管饭,晚间还学识字计数;五日才回来一遭。。却是让咱们刚巧给碰上了。。”
队长再度给他耐心解释道。
杜荀鹤这才注意到这所庄子里自从入住以来,并没有见到其他普通村落里,不分男女都光腚的孩童,混在那些瘦巴巴散养猪羊、鸡鸭之间,随着满地泥泞玩耍的情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一刻,他突然在心中冒出一句《管子。牧民》中的名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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