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一下子静了静,几个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愧疚的说不出,还是心里头又盘算着该怎么游说黄玉秀呢。
“玉秀啊,以前的事情也就是以前了,都这么些年了,那玉泉,到底也还是你亲弟弟哩。”玉龙家媳妇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这医生说了,玉泉得的是什么软骨病,治都治不了的。要是拖拖拉拉的病,成年累月要扔钱下去,咱们倒真的不来找你。可是眼下,玉泉这日子也就是这么几天了,咱们这不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吗?玉秀,嫂子和你说实在话了,这回可真是只能靠你了!”
“只能靠我?好啊,你们不让我提当年的事儿,那说说后来的。我再怎么说,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我结婚没让家里头出一分钱的陪嫁,现在遇上这样的事倒说只能靠我,什么叫只能靠我了?我哥呢?他是家里头长子吧?玉泉是我弟弟,就不是我哥的弟弟了?”
黄玉秀连着问了几句话,玉龙家媳妇倒是不慌也不忙的,只“哟”了一声说:“看你这话说的,当然是弟弟了,要不是他弟弟,我能跟着妈这样火急火燎的过来?那玉泉在家里头病着的时候,我们可都没少伺候,要给他吃的药啊补品的,哪一份不要掏钱了?我们可是出钱又出力了,这下子实在出不动了。你哥哥就普通工人一个,哪来的多少钱呢?再说,我们家可还有几个孩子呢!吃饭穿衣读书,哪一样不要钱?”
黄玉秀听到这里简直要被气得笑起来,谁家没有孩子?谁家孩子不吃饭穿衣读书?难不成你家孩子就比别人家的金贵?偏偏她这位大嫂就能把这话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她坐直身体,正打算站起来,忽然门响了一声,屋里头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见李辉突然从里边跑了出来。
黄玉秀正要叫李辉回去,就看见李辉扑上来一头挣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腰说:“妈,我好饿啊,中午没有吃饱,你怎么还不去做饭呀!我看也到了爸回来的时候了,你要不做饭,爸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他一定会打你的!”
黄玉秀一愣,正想着李大壮性格虽然急躁,但是也还没有因为不及时做饭就大发雷霆的。要说起打人,虽然是动过手,但李大壮都是为了那件事才动手,平时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没有闹到那地步的啊。
她想着想着突然就明白过来,这是李辉在给她搭梯子呢!黄玉秀只觉得心里一下子就暖了,之前因为娘家人带来的郁气也散了些,再怎么她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怀着孩子,顶着烈日跪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不得进门的女人了。现在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有自己的家,已经不再孤独无依,不用再依靠着娘家就能安身立命了。
想到这儿,她的神色也坚毅起来,安抚地拍了拍李辉,柔声说:“辉辉,饿着了吗?妈马上去做饭啊,你先写着作业,听话啊,妈这就去。”
说完她又抬起头来,对着黄母和玉龙家媳妇说:“妈,大嫂,你们也听见了,李大壮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做饭去。他这个人糙,性子爆,脾气又大,有时急了就爱动手。我是他媳妇倒也就算了,万一他急起来不小心伤到你们也就不好了。”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您也知道,我嫁给他可是连一分钱也没带过来。我们这家里头的钱我也是没管的,都在他手里头……”
她刚一说到这里,就看出那两人都是一脸着急要反驳的样子,马上又补道:“说老实话,这事儿就算嚷出来,最差也就是大家都不要脸面了。我倒也奇怪了,这家里头可是还有长子在呢,大哥怎么就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黄玉秀在李辉心里一向是慈母形象,虽然心善温柔是好事,可给人的感觉不免太过软弱了些。李辉一直都觉得,她身上有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劳动妇女的许多特征,而今天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让李辉感到万分惊讶的。
他不禁从她怀里拔出脑袋去看另外两个人的表情,老太太的脸上是又尴尬又生气又有点不知所措,可那位大嫂就不一样了,两道又细又淡的长眉往里一蹙,嗓音拔高:“玉秀,我小学没毕业,是没你有文化,但是你这话咋听咋不对呢!你说的那些我是不懂,我也不晓得什么大道理,什么大讲究的。但是我只晓得一件事儿,那就是咱们家现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要是你真不管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一个个拿绳子吊死在你们门上得了。”
连李辉听了这话都直皱眉头,黄玉秀更是怒道:“大嫂,做人总要讲些理吧?你们自己算算,我黄玉秀欠没欠过娘家一根针?你们现在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和当年赶我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要把我往绝路上头逼!”
“妈,您说吧,我好歹还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您从哪里捡来的啊!辉辉那会儿虽然还没出生,可也是条人命不是?他爹得了什么治不好的怪病,那么年轻就去了,是我命不好。我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我认了。但是辉辉是他爹留下来唯一的骨血啊,你也是做母亲的,怎么就能逼着我去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呢?”
“好,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了,我被你们赶出来,好歹有李大壮肯和我结婚。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