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人眼球的小姑娘,和李丽同样是班干部。这个时代国家在讲“赶英超美”,学生娃之间也讲究“良性竞争”。两个小姑娘,一个成绩好,一个人漂亮,做了朋友天天一块儿玩,也免不了有些小龌龊。
傻子李辉是李丽的哥哥,以往谢娟李丽和人一处玩,气氛和谐时也有意无意地提起,比如在李丽和人聊得火热时突然来一句你哥怎样怎样,让李丽挺没面子的,恨不得李辉从来就没有出生过。“干嘛要让他去学校?他就是个傻子,尽是害我在同学面前丢脸!”李丽曾经这样冲着李大壮夫妇哭叫过。
最初的时候她也在其他人欺负李辉的时候站出来阻止过,但是谁叫那时的李辉真是个傻子,烂泥扶不上墙呢?别人提出的各种恶作剧要求,例如叫他去掀女同学的裙子,他就真的乐颠颠地去了,人问他,“是什么颜色的啊?”他会真的歪着脖子仔细回想,惹得“受害者”涨红着脸一路追打,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慢慢地,李丽也不再阻止了,开始她只是旁观,只是后来,李辉给她带来了太多屈辱,麻木着厌憎着,李丽也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欺负李辉的行列,并且以此为乐。
那会儿李辉人虽然傻,但是家里人还是认识的。李丽是他妹妹,他比谁都记得这件事。于是,李辉有对其他人犯浑的时候,比如某天,张三叫他去吐李四的口水,他突然间就暴怒起来,把口水吐到张三脸上。但是只有李丽,指使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李丽因此也常指挥着李辉做出一些扮丑的动作,当逗得其他人大笑着赞叹时,她觉得格外有面子。
可是,现在李辉居然不理李丽了!
“李丽,和你哥一起上学那?”谢娟笑嘻嘻地说,马尾辫上的红花跟着她走路的频率一翘一翘的,看上去特别显眼。
李丽并没有在意谢娟刺她的那句“你哥”,她的注意力全被谢娟头上的红花吸引了过去。
这时人们的衣着大部分都还是所谓的“革命色”,虽然比起之前的某段“十年”的时间多了些颜色,但是总体还是很素净的,谨慎也好,习惯也罢,人们大多还是选择经脏、耐用的深色。每个人走出来,身上的衣服不是军绿色就是深灰色、黑色,暗沉沉的一片。所以谢娟的这朵红花一戴出来,鲜艳亮眼,周围人的眼睛都冲着她看过去了。谢娟大大方方地任凭周围人观赏,笑盈盈的脸在红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漂亮了。
李丽心里酸溜溜地想,“不就因为她妈在百货店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叫我妈去我妈还不去呢!”
黄玉秀差点到百货店工作的事儿倒是真的。她个子高挑,肤白眼大,琼鼻樱口,一头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梳了根油光水滑的粗辫子。当年在古家镇黄玉秀的老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她更标致的姑娘了。
黄玉秀家婆没去世的时候时常和人念叨,“我家玉秀那人才,就是嫁给县太爷也是能的。”当然,等到大批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走进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时候,就没人再提这话了。但是不管在任何时候,美这种东西都是禁锢不了的。虽然黄玉秀嫁给五大三粗的李大壮着实让人们下巴掉了一地,可黄玉秀还是漂亮的。在上面的领导看来,这样的女性,就应该放到县城中心的百货店去,“才能展示出我们秀水县的素质嘛”。
在这里要提一提位于整个县城中心地段的秀水县百货店了。秀水在整个西南行署专区都算排得上号的富裕县,秀水的百货商店自然也不止一间,但是只有县城中心的那家店最大,也最气派。亮堂堂的电灯在屋顶上点着,透亮的玻璃柜台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连最好的梅花牌手表和凤凰牌自行车都能在这里看到。
黄玉秀如今的工作也是站柜台,只是是在副食品店,待遇比起百货店要差一些,更重要的是,要想像谢娟妈妈那样,能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家女娃儿弄到漂亮的大红花那就不容易了。当年黄玉秀拒绝了百货店的工作还是让人唏嘘了一阵的。她先去给领导道谢,道谢完了又抹着眼泪说起了李辉,两岁多的孩子,还不会说话,走路也跌跌撞撞,说起来也让人心酸。最后黄玉秀如愿以偿地到了离家比较近的副食品店工作,一干就干了十年,和她的眼泪一起留在领导家里的,还有两张半斤的白糖票。
李丽想到这里,对着李辉是恨得牙痒痒,她觉得自己命苦,又恨爹娘偏心——这个时候她只顾着伤心,倒是忘记她爹一直是讨厌这个大儿子的。有些人一旦确认了某种想法之后,似乎所有与自己的认识相悖的事实都会被选择性的无视,而其余一些有利于自己想象的杯弓蛇影、蛛丝马迹都在脑海里被放大被丰富,被一再地翻检出来佐证。李丽目前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当她认为老天爷对自己不公平时候,她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是呀,摊上李辉这样的哥哥,害得她在学校里抬不起头做人,爹娘明明有比较不错的工作,但是李辉的病总把家底掏得差不多——黄玉秀每年都会不死心地送李辉去检查,医医医,医得家无余粮,真不知道他除了会惹人嫌还会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额,说点什么呢?
不知道说啥就卖个萌吧。
卖——萌——啦~~~!!!
好了,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