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书读得并不好,对外国并不是那么清楚,非要说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在陈俏出生前一年,老大哥苏联解体了。
当时村里的广播还提到这事。
男人们慷慨激昂,仿佛自己去那边就能当国家领导人似的。
再后来,俏俏看俄剧的时候提了几句,还拉着看那个什么亡国亡党二十周年祭什么的,跟她开玩笑,“说不定村里的男人去了真比那几个卖国的东西干得好。”
当然也只是玩笑话。
没人能阻拦这么一个联盟体的轰然崩塌,作为邻居的他们都震惊,而这个联盟体内的国民呢?
罗梅的俄语不算多好,好在波琳娜也会说中文。
加上陈建荷的翻译和一些照片,罗梅知道,妮娜是一个参加了卫国战争的狙击手,曾经的国家英雄。
过去很多年的生活一直不怎么好,他们曾经讴歌她,如今却又批评指责她。
“妮娜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在丈夫死后拿起枪来保护儿女,儿女死后继续拿着枪保护祖国。”
与波琳娜的交流让陈建荷和罗梅都沉默了许多。
以至于看着那些小山羊皮大衣都觉得不顺眼起来,仿佛自己是一个卑劣者。
“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找路子把这些皮大衣卖出去才是。”
俏俏说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这个道理倒是在哪里都适用。
她们只不过是国家意志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好几亿颗螺丝钉中的一个。
如果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那么或许生活就不一样。可是她们没有,那就努力让自己挣很多很多的钱。
起码让孩子将来有的选。
……
罗梅她们周一下午到了莫斯科,而列车返程是周二晚上接近周三那会儿,时间太紧巴来不及,她跟陈建荷商量了下决定在莫斯科多待一星期,看怎么把这些皮大衣卖出去。
最好是卖出一个好点的价格。
时间上不再那么紧张,两人都轻松了些。
有点像是二十一世纪出游的年轻人,只不过这俩年轻女同志都有了家庭有孩子,没什么文化水平,生平第一次出国而已。
怎么把衣服卖出去呢?
罗梅仔细想了下,就穿着这皮大衣在莫斯科的街道上逛呗。
“咱们再拿一件,自己当模特。”
陈建荷被逗乐了,“你见过这五大三粗的模特?”
她结婚前还算苗条,结婚后生了孩子工作又累,不知觉就胖了许多。
说归说,俩人也没太好的办法。
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三姑父的姐夫那边倒是给了联系方式,但罗梅想着自己先试试看,上来就找人帮忙很容易不太好,先努努力呢。
指不定就卖出去了呢。
自己走出来的路总归更踏实一些。
十月的莫斯科气温已经接近零度。
裹着羊皮大衣出去倒是正合适,陈建荷感慨万千,“做了那么多羊毛衫大衣,还是第一次穿。”
可不是吗?
贵,一件衣服就得半个月一个月工资,哪舍得买呢。
现在不一样了,公费出差来做销售。
合理合法。
黄老板远在国内,也管不着她们呀。
十月份的莫斯科街道上时不时看到举着旗帜的人,罗梅看不懂。
问二姑姐,陈建荷表示两眼抓瞎,“我就会说几句。”
那些字她不认识,估摸着字也不认识她。
正说着,有人过来搭话。
罗梅觉得自己运气好,还没开口呢,就有生意找上门来。
她跟陈建荷去的那个广场是莫斯科最繁华所在,刚巧遇到了一个在百货商店里做柜台销售。
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给的价钱也十分大方,二百。
单位是美金。
陈建荷听得眼皮一抽。
现在汇率是五块三,二百美元那就是一千块钱啊。
卖出几件皮大衣,他们就把车票钱给挣了回来。
难怪吕老板要一路打点把酒弄到莫斯科呢。
“我们一共就五件。”
陈建荷不明白罗梅为什么要自己这么说,但还是按照兄弟媳妇指示的跟这个苏联姑娘沟通。
一个小时后在这边汇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千美元的生意。
罗梅和陈建荷带来这四个编织袋里的五十多件小山羊皮大衣,总成本都没一千美金。
“咱要是都卖了,今天就能回国。”
回去后稍作休息十一月份还能再来一趟。
陈建荷有些想不明白,罗梅为什么就说只有五件。
“我觉得咱们兴许能卖得更贵一些。”
陈建荷愣了下,缓缓回过神来,“你觉得她给的价钱低?”
罗梅也说不好,她不知道这边市场价格是多少,“就是给价太利落,咱们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可是她好像恨不得马上定下来。”
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那么到底谁吃亏了呢?
罗梅觉得或许还能够再卖贵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