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语气。江袅却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青年眼底的神色叫人害怕,江袅不由抓紧了空蝉的衣袖。
这世上最害怕的事便是谁都不能相信,于江袅更是如此。
她攥地紧紧地像个迷路的幼兽一般。白衣僧人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幕叶凌云看着眼底,眸光深了些。
“在下已找到根治阿袅身上/毒/性/的办法,这些日子有劳法师照料,光明寺中已遣人来,大师便可离去了。”他是对空蝉说的,也做出了一副有礼的样子。
同江袅青梅竹马多年,他自知她最讨厌何种姿态。她信佛,他便尊敬佛子。哪怕是看见他们双手握在一起。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暗意,这些等阿袅回来之后再行解决便是。
“阿弥陀佛。”空蝉慢慢睁开眼不说话,只是挡在江袅身前依旧未曾退缩。
叶凌云掌心紧了紧,便见一把匕首擦颈而过。
裴峥咳了口血,挑眉讽刺:“阿袅是孤的皇后,你要带走恐怕得先问问孤的意思吧。”他慢慢站起身来,拔掉手腕上的箭。
清宁宫已被包围,镇南王带兵守在下面,一声令下,无数箭光带火而来。映的半边天也亮了起来。
裴峥脚步微移,剑刃阻断叶凌云去路。
只要再有一柱香时间,他的人就来了。事出突然,他未曾料到叶凌云竟然没有死,所以失策。本来镇南王等人开不了燕京城门,只消他的人马一来便会顷刻歼灭,谁知如今却让他们入了宫。
一柱香……男人持剑,眸光狠戾。
两人俱是疆场出身,一时间分不出上下来。但裴峥毕竟之前受了伤,身处劣势,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江袅本是恨他的,这时心中竟也不由自主关心起来。
台上两人刀剑相向,底下镇南王早已等的不耐烦。
“继续放箭。”男人冷声道。
旁边部下看了眼:“王爷,叶将军还在上面,万一误伤……”
他兀自担心,镇南王却并不管这些,反而笑道:“叶凌云早有谋反之心,沙城之役诈死,如今又杀了圣上,本王这是在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话音落下便挥手示意放箭。
那箭上被抹了□□,裴峥后背中了一箭,猛地跪地吐了口血,而叶凌云的剑已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男人身前。
江袅不顾空蝉阻拦,替裴峥挡了一剑。
女孩身上素衣被染的通红,叶凌云拿着剑的手僵住,有些不敢置信。
“表哥,收手吧。”江袅口中全是血,轻声道。
“阿袅。”裴峥抱着她手指颤抖,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血,血,对,空蝉法师的血能救你的。”他声嘶力竭看向一旁白衣僧人,却见他目光复杂,最终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血可以解毒,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江袅的心口已经被箭贯穿,纵使是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她推他时手腕上的伤口崩开,血迹顺着纱布渗出,染红了藏在袖口的纸人。空蝉指尖微顿,心口奇异的也有些疼。
剑掉在地上,叶凌云想要上前却不敢。外面马蹄声阵踏着宫阶而来,叫人面色一变。是裴峥的援兵来了。这反转猝不及防,镇南王等人便是逃跑也来不及了。
裴峥指尖颤抖着拂过她面容:“阿袅别怕,孤这就叫太医。”他声音干涩,一字一句困难。
江袅心脏疼的厉害:“没用的,我知道的,我快要死了。”女孩攥着他衣角喘气:“陛下,我救了你两次。”她说到这儿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你再没机会把我关起来了。”
她声音已经弱了下去。
裴峥抱着她手指慢慢收紧:“阿袅,别睡,别睡啊。”
“孤不关你了,你要怎样都行。”男人唇角血迹触目惊心,可惜已经没有人回答了。
那个女孩已经闭上了眼,她谁都没看。
叶凌云跪在地上像疯了一样。
裴峥闭着眼,猛地吐出口血。
“陛下,镇南王、西北王等人已生擒,如何处置?”台阶下有人跪地道。
这殿中血顺着青石板流下,裴峥掌心慢慢松开,终于道:“千刀万剐。”
他声音不大,却叫人感到寒意自后颈升起。
齐武帝三年秋。
燕京志载:
藩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被武帝诛杀于殿前,受千刀之刑,随后将军叶凌云自刎于殿前。因皇后江氏在此一役中替帝王挡箭而亡,武帝感其情深,终生未娶。
人死了要入棺木,可那日后却无人见过皇后的尸体。
有人说,帝王疯了,他强行将皇后留了下来。
书房里,裴峥看着面前画像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曹直叫了很多声才回过神来。自从娘娘去后帝王时常恍惚,伺候的人都已习惯了。
“陛下,空蝉法师来了。”
今日是替娘娘超度的日子,空蝉法师便留在了宫中。
满宫皆是素缟,白衣僧人慢慢走了进来,曹直识相退了下去。
“怎么不回光明寺?”裴峥淡淡道。他像是故意忘了那日江袅死前在清宁宫中看到的场景。
白衣佛子手中已无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