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栎阳街道冷冷清清,与之前的渭南城的繁华锦绣人间天上相比,这里简直就凋零败落的孤僻乡间。
夜色笼罩下,街道上的铺子零零散散开着,星火点点。好歹找了一家仍旧开着的客栈,住店费用比平日里高出三倍,吃食酒水更是高出五倍之多。
烛火幽暗,姜皖等人坐在一起协商。
“城中的粮库里都是满满的粮食,那里面的老鼠比外面这些受饿的百姓都要肥硕,有些陈粮发霉,袋子都破了。”白薇描述着今日的所见,说话之时,语气里外的不平愤愤之意尽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齐荣面色平淡,但是实则愤气汹涌。
“我还看到了两人偷偷谋划,一个肥头大耳,肚子和老鼠一般肥硕的,另一个身形矮小,声如公鸭,倒是不知道二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故意不开仓放粮,而是准备把粮库里的粮食都偷偷运出去高价卖掉,从中谋取高额收利。”说到此处,白薇气急不过,伸手在桌子上一拍,烛火幽幽微颤。
陆之行的手紧紧扣着桌子边沿,“那身形矮小的,是朝中的礼部尚书,程规。”
白薇眼皮一跳,脸上尽是轻蔑之意,“朝廷的人?呵,该不会是前来赈灾的人吧?”
陆之行沉默不语,显然是承认,程规多次被任命为地方巡抚,这次,也不会例外。
齐荣听着几人的谈话,心下意念微闪,一种在心里成长酝酿已久的观点慢慢成长,他悄悄注视着这一屋子的人,心下了然,朝中高官的亲戚吗?或许不是这么简单!
只是,是与否,与他而言没有特别的意义,但是当他知晓这些人的身份时,这种震惊还是无以言表的。
没有人注意到齐荣面色的异常,姜皖神色端庄肃穆,“朝中大臣与地方官员勾结,事情不小。”
“只能说他隐藏的太深了。”陆之行轻吟,他在位时,这个程规多次得到重用,外人看来他也一直是兢兢业业恭恭谨谨,不做雷池之事,不言分外之语,若不是今日白薇亲口所说和他亲眼所见,他陆之行自己也要替这个尚书大人喊冤了。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总不能跑到朝廷喊冤去!”白薇一脸无奈。
姜皖思忖片刻,沉吟道,“有时候,消息跑的比人快。”
此言一出,屋子里静谧异常,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下文。
姜皖继续说:“栎阳现在仍旧安安静静,纵然有灾民逃走,可外面不知情的人也只是以为这里灾情严重,粮少人多,却是不知道这里实际上粮食多的吃不完,倒不如,让这些灾民闹出个动静来,越大越好,大到瞒不住,直到朝廷!”
“皖皖可是已经有了主意?”陆之行问。
“策动灾民,官府不放粮,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抢粮,官府不济银,咱去就去劫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有道理让这些贪官污吏自己享用了去!”
陆之行听了,却是沉默不语,打心底里说,他不是十分赞成姜皖的这个主意,策动灾民闹事,是对大魏朝堂地方的挑战,和无能的证明,可是平心而论,这又是目前唯一的法子,若还是不有作为,这里的百姓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就迟迟不会结束
。
这里的官员自己都不要颜面了,他还来维护个什么?
“阿行,你觉得呢?”姜皖轻声问。
陆之行摩挲着桌子平滑的表面,“可以!”
姜皖见陆之行同意,就放心了大半,她早就想到,陆之行可能会不同意,既然他如此干脆的同意了,接下来,放手去做就好了。
姜皖看着坐在一起的众人吩咐,“我们接下来兵分三路,我,淳澜和齐荣,我们三个负责前去策动灾民,主要负责乡间,白薇,你和黎疏一起找到府衙的银库,把银钱偷出来,赈济灾民,阿行,你和晤一起,到粮库那里等着,等灾民靠近时,开仓放粮!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声势,不会传到朝廷,到时候,看那个程规该如何收场!”
“皖皖此招厉害,硬是不给那个尚书大人留后路!”白薇笑着赞叹一句。
月上柳梢头,没有了万家灯火的光亮,街道上黑魆魆的,城门半开不闭,姜皖三人很轻易地出了城。
乡间小道上的灾民三五成群,饥饿让他们没有力气睁眼,互相抱在一起获取温热。路两边的田地里,作物的光杆竖在那里,像是一排排被削去头颅的囚犯。田间一位老者衣衫褴褛,满脸沧桑地望着这满目疮痍之地,嘴角哆嗦,神色痛苦,本该秋收丰庆的时节,却成了挨饿受冻的寒冬。
老者颤抖的双手摸着光秃秃的秸秆,痛苦地蹲下身子。
“老伯。”一声婉转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老者抬起头,浑浊朦胧的双眼里映入一张绝美清丽的脸。
“你是?”老者疑惑发问,声音虚浮无力。
姜皖蹲下身子,与老者平视,“老伯为何不逃?”
“逃不动了,老了,便死在这家乡吧,和我那些族人一起。”老者长叹一声。
“既然不逃,在这里就要活下来的。”姜皖轻声说。
老者苦笑一声,“苟活罢了,依目前来看,还能活多久?”
“活与不活,要看自己,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