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停灵三日,三日后,李侧福晋入了土。
生前她经历过的所有,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屈辱苦痛,连同那些不能见人的后宅**永远地被掩埋在了一抔抔的黄土之下。
但四贝勒府里,依旧风起云涌,只要有人,斗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李氏病逝,胤禛头一个月日日宿在前院倒也没什么,眼见着一个月都过了三五日,胤禛还是没有去后院的意思,终究有人急了。
不管是久久未见胤禛的耿格格宋格格等人,还是新入府就赶上白事的郭罗络格格和年格格。
这日正院请安,年格格便微红着眼眶道:“妾身同郭罗络格格来了府里也有月余了,至今却……”
郭罗络格格巍然不动,似乎被年格格提到的人不是她一样。
福晋也是幽幽一叹:“倒是不巧,叫你们进门就赶上这样的事。爷心情复杂,不愿往后院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即便是有心想劝一劝,也是无处着手。”
众人沉默了一瞬,听得武格格状似自言自语道:“爷倒也不是不往后院来……”
年格格身躯一颤,看向左手边首位坐着的人。
可不是,虽说胤禛晚间都会宿在书房,但每晚都会去听雨轩用过晚膳再离开,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两个时辰。
即便是福晋这月除了初一十五也没见得过胤禛,魏侧福晋在府里这是独一份的。
若是福晋都劝不得,府里能开这个口的也只有魏侧福晋了。
或幽怨,或期盼的目光纷纷投向魏紫。福晋闭目,用手指轻轻抵着太阳穴,似是不知堂下何情何景。
魏紫缓缓扫了一圈,触及她目光的皆惶恐地低下了头,只有年格格泫然欲泣地望着她,不说话却也不避开。
“这可真是。”魏紫有些发冷的视线从武格格身上走了一道,“往日竟不知武妹妹这般在意我。也不知诸位妹妹这样看重我,消息这样灵通。福晋都无法处理的事,竟对我给予如此厚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年格格借着擦拭眼角的动作错开了魏紫的视线,身子还在微抖。
这副做派看着还有点眼熟,魏紫刚入人身对什么都新奇的时候还用过几次,看别人吃瘪的模样还挺有趣。
没想到有人敢用到她身上。
“好了。”福晋咳了两声,有些不耐道:“我不过是歇一会儿你们也能弄出来事,这与魏侧福晋何干?又不是魏侧福晋扒着爷不放。你们心心念念的事,我会同爷提的。”
早干嘛去了,堂下已经杀过了一回合才出来做好人。
魏紫心中啧了一声,看向福晋,片刻又移开眼,罢了何必同这人计较,怪浪费的。
郭罗络格格微微侧过头,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年格格衣裳上的刺绣真好看。”
那月白色旗袍盘扣上绣了七色蝴蝶,生动得就像是要振翅飞走一样,第一眼过去怕是真以为那里停了几只蝴蝶。
年格格笑道:“让郭罗络格格见笑了,是我闲来无事绣的。”
“绣的真好,咱们府里恐怕只有宋姐姐能与年妹妹一较高下了。”耿格格看看宋格格,又看看年格格,笑着用帕子捂住了嘴。
宋格格连连道:“我不过是针脚细密些,与年妹妹比还是比不上的。”
年格格便低头浅笑:“宋姐姐和耿姐姐真是折煞我了。”
魏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年格格,移开目光时无意间与郭罗络格格对了一眼,郭罗络格格谦卑地弯下了脖颈。
后来并没有聊多久,福晋照常让魏紫多带小鱼来玩儿,魏紫不走心地敷衍过,请安便结束了。
魏紫扶着如烟的手出了正院,走得却很慢,直到看见了想见的人,直接停下了脚步,“年格格,耿格格。”
本来同魏紫行了礼便要从一旁绕开的两人只好上前,再次行礼:“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魏紫笑着看了她们一会儿,半晌才道:“何必多礼,起吧。”
双腿都在颤抖的两人这才缓缓起身,耿格格笑着不语,年格格满头虚汗。
“方才听闻年格格擅长针线。”魏紫摇了摇团扇,漫不经心道:“我这儿正好有副绣图,房里的丫鬟总是绣不好,只好劳烦年格格帮我绣一绣了。不为难你吧?”
年格格唇色已经白了,虚弱笑道:“能给侧福晋绣图是妾身的福气,哪里为难了,妾身还要多谢侧福晋肯看重妾身呢。”
魏紫满意地笑了笑:“那好,待会让人给你送去,不急,下次请安给我吧。”
五日时间,不知怎样的绣图。
年格格再次福身:“是。”
眼前那雪青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年格格抬起头,只看到远去的聘婷背影。
身侧耿格格关怀道:“年妹妹,你没事吧?”
年格格侧过头,笑道:“无碍,耿姐姐,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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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许久,如烟才低声道:“侧福晋何必吃这个醋,即便是新人进了府,也不见得能分去贝勒爷一两眼。”
“吃醋?”魏紫抬高了声音:“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年氏,休得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