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向来治下森严,府中更是秩序井然,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女儿身上看到泼妇行径。
满洲姑奶奶不拘小节,有着草原而来的洒脱与豪爽,胤禛从不拘着依勒佳的性子。
没成想竟会将洒脱放纵成了无赖,豪爽演变成了粗鲁。
“依勒佳。”胤禛面色仍旧冷淡,脖颈上却爆出了青筋,声音像是从喉咙中压出来的,“你这成何体统?”
魏紫已经躲在了胤禛身后,男子挺拔身躯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她轻轻抬眼,饶有兴致地望向依勒佳。
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对上魏紫的视线,怒火瞬间冲上依勒佳脑间,她咬着牙不松手,泪眼蒙眬却又固执地与胤禛对视,手间力气又重了些。
“二格格,你捏疼我了……”魏紫在胤禛身后怯怯出声,心里有些不虞了。
“魏格格,你被我拿着手腕都疼,为何不想想我额娘都关着,我的心有多疼?!”依勒佳咬牙切齿道:“你好狠的心!”
“人是我要关着的。”胤禛握住依勒佳的手腕,缓慢又坚定地将她的手拉开,眉间浮上寒霜:“错是她自己犯下的,你在说些什么?”
依勒佳吃痛,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流下,她摇头:“魏格格不是安然无恙吗?既然没事,额娘哪里又有错?阿玛你怎么会这样……”
她钻了牛角尖,总觉得额娘那样受宠,即便是做错了什么阿玛也不会重罚她。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害的阿玛这样处罚额娘。
这个人,除了魏紫,依勒佳想不到别人。
胤禛一僵,旋即难掩失望地看着她,深感无力。他想,依勒佳成了如今这样也有他的责任在。
子不教,父之过。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立住了,一腔慈父心肠尽数投在了她的身上。依勒佳在府中的待遇与嫡女无二,甚至更甚。如今看来,竟是宠坏了她。
“你若是不明事理,不知人伦,不懂律法,那便都学会了再来见我。”
“阿玛!”依勒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胤禛没有再看她,着人让依勒佳带回春秋阁,后又从宫中请了最好的教养嬷嬷并熟知律法的女官。
然而现下,依勒佳哭喊着被带走之后,听
雨轩里便寂静了下来。
胤禛仍旧坐着,脊背挺直,目光定在空中一点,似是在想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魏紫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竟是犹豫了下,在榻上膝行两步,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魏紫觉得他的肩膀比未离京之前僵硬了许多。
“爷?”魏紫低声唤他。
“蓁蓁。”胤禛开口,声音一如寻常:“诗经有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魏紫怔了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胤禛给她取的名字。
再过了片刻,魏紫气得脸都红了,方才还觉得他坐在那里十分可怜,这会儿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她一朵牡丹,胤禛从描写桃花的诗起了名字送她是什么意思?!
魏紫生气又奈何不了他,磨的牙痒痒,腾的一下从榻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胤禛头顶,腿一迈跳下美人榻,光着脚跑进了寝屋里,帘子拉的刷刷作响。
竟似乎是……把胤禛关在了门外?
……
在空无一人的堂屋中坐了一会儿,胤禛才略显古怪地挑了眉,方才心中升起的复杂思绪倒是尽数被这帘子一扫给扫散了。
敏锐如胤禛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小妖怪不满意他起的名字,原因无非有二,名字不好听或寓意不好。
若是因为名字不好听,魏紫八成会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如今这样倒想是恼了。
那便是寓意不好。
蓁蓁,茂盛也。
要么小妖怪的跟脚与蓁蓁二字扯不上边甚至相反,要么……就是出在出处上。
桃夭……
胤禛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起身进了寝屋。里面魏紫正背对着他,蜷缩着躺在床上,背影任谁看都是在生气的模样。
魏紫竖着耳朵,心想,笑什么笑,为何要笑?随后却没时间想了,只因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最终脚步声停在咫尺。
胤禛脱下外衣,弯腰抱起魏紫往床内一方,长臂一扬,被子已经搭在了身上。
“睡一会儿……爷累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毫无掩饰的疲惫。
魏紫耳朵动了动,终究是没说话,鼓了鼓脸颊,任由他抱着。
看在他之前坐在那里那么可怜的份儿上,名字一事随后再同他算账。至于他
的女儿……罢了,大人有大量,姑且饶她一回。
魏紫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
待到胤禩和胤祥都到了京城,胤禛才同兄弟们一起进宫述职。
康熙多半是知道胤禛是早两日回来的,却并未多问,着重询问易光涝灾之事。
兄弟三人各有其职,重点不一,接连回答,均是条理清晰,详略得当。康熙听着,面色渐渐柔和下来:“这两个月辛苦你们了,既然回来了,就先歇两天,记得去看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