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暮春三月,绵绵细雨从面前扫过,人未看清,雅香已然袭来。
魏芸下意识地闭了眼,仿佛这样就能更加深刻地嗅下那清淡却悠长的香味。
身前半步的魏夫人罕见的有些失态,疾步上前,声音微颤:“阿紫……”
“额娘!”
陌生女声传来,魏芸不禁睁开眼,顺着声音望去。
水光盈盈的杏眸,微红的眼尾。眉心轻轻一蹙,俏丽若三春之桃的面容便染上了轻愁,像是淋过一场雨,露出娇弱一面来。
若寻常美人如白水,只有一味,那堂姐魏紫便如同清茶,初品不觉,细尝愈发惊艳。
魏芸回神,跟在魏夫人身后,也凑上前去。
魏夫人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神色欣慰又复杂,满腔情绪最终只化作短短一句:“你瘦了。”
当初离家时的婴儿肥早在长达一年的病痛中变作了如今多一分丰盈,少一分瘦削的鹅蛋脸。
盛在眼中的晶莹泪珠到底还是落了下来,魏紫明白,那是原主在哭,她身上一轻,终于了却了那一份因果,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垂眸遮住眼中神色,魏紫声音略有哽咽:“明明胖了,额娘却说我瘦了。”
魏夫人目光缓缓向下,落在圆润腹间,眼中闪过欣慰,“你觉得自己胖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小阿哥,实际上,哪里又曾胖过。”
母女二人一直执手站着,心情激荡,不觉疲惫。如烟却扶住魏紫手臂,轻声劝道:“夫人路上走了许久,想来也累了。格格不若同夫人、小姐都坐下,也好歇歇。”
魏紫点点头,不舍地松开魏夫人的手,“额娘快坐下歇歇,这位……”
魏夫人道:“这是你叔父的女儿,你的堂妹,单名一个芸字,半月前同你叔父一起回京的。”
“堂妹也坐下吧。”魏紫心中有些好奇,她不觉得魏夫人短短半月就能和侄女感情好到这个地步,怕是有隐情,真是有意思。
魏芸露出个明媚笑容,脆生生道:“芸儿见过姐姐。”
都落了座,侍女们又奉上了茶,魏夫人也冷静了下来,她不知四贝勒府里的情况,说话也注意得很。
“之前你……病重的消息传回家里,我和老爷都
吓坏了,如今你病好了,真是菩萨保佑。”魏夫人提及此事还是有些后怕,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还进了这皇子府中为妾,轻易见不得,每每有消息传来都怕是坏消息,生生在剜她的心。
魏紫眼眶又是一红,想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道:“女儿不孝,让额娘和阿玛担忧了。”
魏夫人看着怎么也看不够的女儿,压下心中担忧,面上松快了些,道:“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与你阿玛就放心了。”
魏紫用力地点头,喝了几口水才平静下来,看了一眼乖巧坐着的魏芸,道:“不曾见过堂妹,竟已经出落的这般落落大方了。”
魏夫人也含笑望过去。
“堂姐谬赞,见了堂姐我才明白什么叫美人,堂姐真好看!”魏芸笑嘻嘻道。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言语轻浮,半月了都没改过来。魏夫人笑着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
听了魏芸直白的夸赞,魏紫脸颊微红,容色更添几分亮,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堂妹嘴真甜。我这儿有些今年御供的东珠,送给堂妹,无论是做些首饰还是什么的都是好用的。”
给魏夫人的礼物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能临时补给魏芸些了。
魏芸收的倒是爽快,起身福了一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多谢堂姐。”
魏紫又跟她聊了两句,才道:“屋子里没什么好玩儿的,倒是附近有座水中亭,风景还算不错。金娥,你带芸儿去逛逛。”
这便是要跟魏夫人单独说话的意思了。
魏芸眼睛转了转,本想留下来继续听,触及魏夫人平和视线,瑟缩了下,还是乖乖起身让金娥带她出去玩儿了,
两人走后,魏夫人又看了看周围侍女,询问般地望向魏紫。
魏紫摆了摆手,让人都出去了。
如烟将屋中炭盆添了些炭火才离开,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离开时轻轻将门带上,随后守在门口。
她经过些训练,站在这里也能听清楚屋内谈话声,毕竟贝勒爷是要她事无巨细地记录格格起居的。
不能疏忽。
人都离开了,魏夫人才叹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声音有些干涩:“往日在家里,我该多教教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一进四贝勒府就着了别人的道。”
她的女儿身子那样康健,怎么会一入府就虚弱地病了?
“你如今可知当日是谁害了你,如何下的手?”魏夫人问道。她不觉得魏紫有本事报仇,好歹平日避着些,不要轻易再被人下手才好。
魏紫脸色有些白了,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头:“我一直稀里糊涂……稀里糊涂地病了,又稀里糊涂地好了。”
不,她已经为原主惩罚了罪魁祸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不能以命抵命罢了。
魏夫人心中又担忧起来。女儿的回答是她最不远听到的一个,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不知是如何下的手,日后该怎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