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一眼,这一问来的太过毫无征兆,秋棠脑内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魏格格是在看她,是在同她说话。
“奴婢不敢。”秋棠嘴巴一木,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魏格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兴味,又反问:“那你便是不怕我?”
跪下时没有收着力道,秋棠痛的身子颤了下,理智这才回笼,深喘了口气道:“格格和蔼可亲,待人亲善,但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故而奴婢敬畏格格。”
对面的钮祜禄格格、耿格格和一侧的武格格都关注着这边,一双双眼睛,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哎呀,好个嘴巧的丫头。”魏紫捂着嘴笑了许久。
她笑时,秋棠就在地上跪着不敢动。
“呀,还跪着呢!”魏紫状似才注意到,微微弯腰去扶秋棠的手臂。
秋棠闻到一阵清雅的香风,刚想顺着魏紫的力气站起来,却见眼前的素手突然间收了回去。
魏紫忙着演戏,差点忘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腰身刚弯下一点儿便觉肚子抵到了腿。
本是没什么的,不痛也不难受。可想起胤禛平时的紧张样儿,魏紫犹豫了下,还是直起了身,手心覆住小腹。
身后如烟时时刻刻注意着,方才魏紫弯腰时,她便屏住了呼吸,这会儿更是紧张问道:“格格可是压到了肚子?可是难受了?奴婢去请大夫!”
几个格格瞬时看向魏紫的肚子。
“不必。”魏紫扯住如烟的衣袖,眼睫轻颤,抿了下唇,道:“只是忽然想起不便弯腰,没什么呢。这个丫头......我也不知叫什么,你起来吧。”
秋棠双膝已然麻了,站起来时,只觉细细密密的痒痛在腿间横冲直撞,难受的让人眼眶生红。
她晦暗目光在起身动作间,掠过洁白手掌之下的起伏,直立时,却是一副恭敬模样,柔声回答:“奴婢秋棠。”
“秋棠。”魏紫勾起唇角,笑容含蓄又甜美:“我记下了。”
记下了?
秋棠脑子里回荡过这句话,挪着双脚出了正厅。
屋外,从帘子缝隙中看全了这一幕幕的月华一把抓住秋棠的肩,用力晃了几下,低声迅速问道:“里头魏格格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又是跪又是扶的
。”
秋棠醒了醒神,打起精神,将屋内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只是隐下了魏格格说记下她了的事。
月华松开手,细眉皱了起来,想了片刻还未琢磨明白,便打发道:“你先回去吧,在这儿站着不像话,仔细着腿。”
估计又有淤青,福晋筹备的事恐怕还要再耽搁几天。
那就只能等到十月十五了。月华瞥了一眼垂着头,露出后颈一片细腻肌肤的秋棠。
“是,那我先回去了。”秋棠没有多言,顺从的离开了。
......
魏紫同秋棠说话的事儿福晋自然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魏紫会开口要秋棠。
那时福晋正从花榴手中接过茶杯,欲饮一口,听得魏紫的话,动作都顿了,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她听到了什么?
魏氏说方才正院里有个丫头合了她的眼缘,想问问福晋能不能割爱送个丫头,又说那丫头名叫秋棠。
在四贝勒府,格格的分例里,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并四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太监。听雨轩的人自然是满的。
可魏紫怀着孕,不拘以后生的是个小阿哥还是个小格格,都是有四个奶嬷嬷、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并两个小太监的分例的。
此时想提前要个人不为过,看中一个奉茶丫鬟想要走也不为过,毕竟鲜少有人知道秋棠是一等丫鬟。
可偏偏,这个人是秋棠,福晋打算推出来的秋棠。
旁边儿伺候的花榴表情都变了,忙不迭的低下头掩盖住。
“这可真真是个巧合。”福晋弯了唇:“我以为你说的谁呢,原是秋棠。她是我身边的一等侍女,伺候我许久了,若是哪个奉茶宫女,给你便给你了,若是秋棠还真是......”
魏紫小小的叹了下气,又撑起笑脸:“是妾身强人所难了......真是对不住,妾身还以为是个小丫头。”
福晋笑了笑:“可心的丫头总会有的。至于今儿个,特意让你来一趟,是有件事同你们商量。”
说着,福晋又看了一眼李侧福晋,继续道:“府里小阿哥小格格们往日只有奶嬷嬷,没个正经的教养嬷嬷,正好宫里头放出来一批资历深厚的嬷嬷们,我预备向额娘讨几个,不说用不用,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今儿跟你们提一提,也好让
你们有个准备。”
魏紫没什么反应,单单笑着。倒是李侧福晋立马坐直了身体,小阿哥们还好,胤禛总会看着,依勒佳若是能有一两个教养嬷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妾身替弘昀、弘时和依勒佳谢过福晋。”李侧福晋起身,深深福了身。
魏紫也起身福了下。
别的几个没子嗣、也没喜事的格格们只含笑看着,一副为小阿哥小格格们高兴的模样。
福晋抬了下手,“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府里的孩子,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