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是个小三进的院子,最前排房屋多用做待客,中间一排房屋才是起居室,最后面几间后罩房留做下人房、库房并小厨房。
前两排屋舍之间还有个颇大的庭院,靠北边儿的地方摆着个西洋钟,闷重的声音响了七下,正院的一等丫鬟石榕领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四个粗使婆子进了正屋。
垂首站在魏紫身后的如烟脸色一白,头垂的更低了些。
这时,一直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小饮着的福晋才让侍女接过茶盏,扬了扬下巴,道:“魏格格,你院子里伺候的人该换换了。这几个都是老实本分,手脚伶俐的,你带回去用着吧。原先那两个二等丫鬟和粗使婆子都让石榕带走便是。”
魏紫听到如烟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她咬着唇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见福晋面冷了才糯糯应道:“是,谢福晋赏。”
福晋嗯了一声:“时候也不早了,你身子刚好,这就回去吧,免得晒着。”
她向来不会放下身段与后院的女人寒暄,但行为举止都再合适不过,恩威并施,十足的大妇模样。
候着的石榕道:“魏格格,请。”
魏紫站起身,行礼告退。
待到魏紫一行人的声音也瞧不见了,福晋才揉了揉眉心,搭着一等丫鬟月华的胳膊回了堂屋。
正院摆设雍容大方,所用之物无一物不精巧,侍奉之人无一人不规矩。
可它的主人却对满室华美无动于衷,厌厌的进了屋。
若是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些女人…福晋躺在榻上,身后的丫鬟正轻手轻脚的拆着头发,头发全放下后,又轻手轻脚的按摩起来。
福晋挥了挥手,让按摩的丫鬟走开,闭目躺着,不发一言。
月华捧了花蜜水奉上来,蜜水味甜而色清,看上去十分可口,但福晋只睁眼看了一眼,便疲惫的闭上了眼,“撤下去吧。”
“福晋,可要递牌子请个太医来瞧瞧。”守门的丫头挑开了帘子,王嬷嬷进了屋。
听到王嬷嬷的声音,福晋才睁了眼:“不打紧,天一热就这样儿。”
这天气已是热了起来,可福晋自从去年失了弘晖阿哥,身子就没有以往好了
,人也郁郁的紧,是以屋子里只有打扇子的丫头,没有冰盆。
王嬷嬷没有再劝,福晋没了孩子手里就只有管家权了,若是病了怕是管家权都要先分出去。她只笑得满脸褶子:“过两日便要发分例,魏格格那里可要按规矩来?”
往日她病着的时候,除了月例还要再从公中拨出去银子给她瞧病。若是个病的没那么重的定要自己使钱,可魏格格神志不清后,伺候的丫头不敢动她带来的包裹,只得求到福晋处了。
福晋痛失爱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排。如今转眼一年都过去了,没成想人还能好起来。
“先不急,这两个月先按前几个月的来,就当是给她补身子用。六月间再按规矩来。”公中不缺那点子银子,福晋眯着眼,想起那张娇俏的面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今日李氏倒是大方,她便成全她的大方又如何?
福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正欲闭目小憩片刻,却听见王嬷嬷小心翼翼的询问。
“福晋,魏格格大好了这事儿可要......向贝勒爷那里禀一声?”
美人榻上的瘦弱女子沉默了片刻,不疾不徐道:“嗯,换了下人的事儿也说一声。”
“是。”王嬷嬷点头。她当日在听雨轩欲言又止便是为着今日。
病弱归病弱,管制不力归管制不力。她们府的这位爷最重规矩,向来看不得主不成主,奴不为奴的样子。
那位魏格格太让人心惊,不出手压制一二怎么叫人放心。
魏紫心情甚好的出了正院。这一招她自然是和魏夫人学的,不过当时魏夫人是用来对付魏老夫人,又在魏忡那里吹了吹枕头风,最终是让魏忡以为老母太过插手儿媳房中庶务,心生不喜,连带着随后来投奔的远方表妹也表现淡淡。
而她,则是不想坏了形象又想换人伺候,一举两得。
与人斗,果真其乐无穷啊!
听雨轩里自然是寻不到百合和柔月的,石榕不想白跑一趟也不能白跑一趟,当下便笑道:“魏格格,这两个二等丫鬟高点儿的叫金娥,圆润点儿的叫眉芳,还请您借新人给奴婢使使,好叫奴婢把那两个躲懒的扭走,也好向福晋交差。”
至于粗使婆子向来是不能污了主子的眼的,除了扫洒都
在屋里猫着,待寻了百合和柔月再一并带走就是。
这也意味着,粗使婆子们可没有躲闲偷懒,但换两个人哪有换六个人来的显眼?
石榕笑意不减,看向魏紫。
“随你使便是。”魏紫抿唇笑了笑,看了眼挂的高高的太阳,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会儿。”
看起来就像是有些不忍却又顺从的模样。
石榕笑道:“魏格格身子刚好,平日也不要太劳累了。”
如烟扶着魏紫进了寝屋,替魏紫脱下花盆底时,惊呼一声:“格格,这......”
雪白的足衣上透着几分血色,大都在花盆底穿在足上的边缘处,看着十分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