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那随意且平淡的态度,就好似他们不是站在对立面的人,而是正相互交谈着的老友。
只有莫长安知道,那言语里,是长山先生多少的无奈。
“长山先生,不如,请叶先生……”
李命摇摇头,“从一开始,叶先生就只是答应我,会帮忙完成告灵仪式。”
“或许,我们可以再问一问。”
“叶先生是局外人。”
“他或许并不介意入局。”
李命忽然认真地看着莫长安,“有些事情,叶先生入局并不一定是好事。”他呼出口气,“叶先生就是深知这一点,才只是愿意同我们钓鱼,而不是探讨神秀湖之事。”
“天下万物,生生息息,循环往复,在平衡当中。一旦平衡被打破,后果会很难预料的。”李命看向天上,“这就是为什么至圣先师和道祖他们不干涉天下事的原因。叶先生不是这一个层次里的人,他看到的,知道的东西更多,更广……也正因为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平衡。但是平衡被打破后,崩开的局面,谁来收场呢?”
“我先前不理解叶先生为何让他的学生来做祭司,现在也明白了。”李命说。“从一开始,他就在告诉我,他只是做着他的事,跟神秀湖这场局势没有任何关系。如此来,才能不打破本来的平衡。”
“原来,叶先生考虑的事情,比我们多了那么多。”莫长安叹道。
他回头看向祭坛里的秦三月,想到,原来那位姑娘是叶先生的学生。他忽然想到什么,以神念问:“长山先生,既然叶先生说会完成告灵仪式,岂不是意味着,这场告灵仪式从始至终就根本不会被打断?”
“我不知道。这种事,不适合去猜测。”李命回道,“既然想好了叶先生不会入局,那便意味着,局面里,只有我们。”
陈放看着莫长安和李命的模样,知道他们应该是在交流着什么。但是他已然不去关心了。伸出手,一道法诀自然而成,然后消失在这里。
城北的小酒馆里。
老板娘将最后一道“息”引入酒坛子里面,引入酒坛子里姑娘的身体里。与此同时,一道法诀映入她的眉心,直达紫府,将沉睡在紫府里的灰暗神魂唤醒。
神魂是姑娘的模样,只是先前一直是灰暗的。而今,那道法诀拭去了神魂里的灰暗。
金色的光,从神魂身上涌出。
酒坛子里的姑娘,睁开双眼,直直地看向远方。
老板娘看着那对眼睛,惊骇得连连退后几步,神魂止不住地颤抖。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从未想过,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人身上。那是没有一丝情感,空寂到了极致的眼神。不,这样形容是枯燥的,是单调的。那是根本不能去形容的眼神,不是没法形容,而是不能形容。任何形容与描述都起于人的主观意愿,而那眼神是绝对的客官,没有任何一丝主观的情调在里面。
她不是人,不是人!
这是老板娘无比肯定的一件事。她用她的大道,用她的未来去保证,酒坛子里的姑娘绝对不是人!
酒坛子里,只是脑袋露出来的她抬头望着天。直直地望着,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酒馆里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老板娘屏息,不敢有丝毫动作。直到压力将她绷紧的神经压断,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就是这一个眨眼,酒坛子里,没了那位姑娘。
万顷的压力陡然消失,老板娘浑身的力量几乎被抽空,瘫坐在地,大喘着气。只是嘀咕,“陈放啊,陈放,你害死我了。”
一想到那眼神,她便止不住颤抖起来,半晌后,一手拍在酒馆地上,整个酒馆直接消失。她看也不看其他地方,直接一步消失在这里,丝毫都不多久留。
“钱我不要了,别来找我!”
这是她留给陈放的最后神念。
……
曲红绡离开了朝天商行的洞天区,来到百家城。她没有对百家城变成废墟这件事有任何惊讶,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么多的圣人出动,若是百家城还能安然无恙,那才是真的稀奇。
废墟上,她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该离场的都不会再在这里多留。
从南城区的废墟经过时,她在废墟里看到了一株花。一株雪见兰。
“能在这样的废墟里开花,真不愧是雪见兰。”她想。
在废墟里看到这样的生机,心里难免得欢喜。曲红绡心再清淡,也还是欢喜这样的景致。她觉得,这种景致可比壮阔山河好看多了。
她驻足,蹲下来,指尖轻点雪见兰的花瓣。
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然后,便看到,那株雪见兰迅速地枯萎了,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如粉一般消失了。
她愣住了。
“是我的缘故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碰了一下。雪见兰的生命力不是很顽强吗?”
她想不明白,左右瞧了瞧,眨眨眼,有些做贼心虚地迈步离开。
走开几步后,她又回过头看来。那朵雪见兰果然消失了。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困惑她太久,她开始思考先生先前对自己说的话。
“什么叫我知道胡兰在哪?”
她思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