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上下雨了。”
“嗯,小雨。”
“可是叶先生,怎么会下雨呢?大海遮着天空,怎么会下雨呢?”
“或许,是有人在哭泣。”
“哭泣?我听说,一般的雨是一种自然的现象,水被热带到天上,然后再落下来。”
“你懂得挺多的。”
“嘿嘿。不过,有人哭泣也会下雨吗?”
“在我的老家,传说中雨都是龙王负责的,龙王说下雨,就下雨,龙王说大旱,就大旱。”
“欸!我父皇这么厉害吗?但是我没见过他去下雨啊。”
“都说了是传说啦。”
“传说啊……”
“……”
“叶先生!叶先生!”
“嗯。”
“你有哭过吗?”
“有哦。”
“哇,叶先生你还会哭呢,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哭的。”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很亲切,但是不亲近,像是没有悲喜的人。”
“……”
“叶先生!叶先生!有令你伤心的事吗?”
“有啊。”
“什么!什么?”
“你不听话的话,我就很伤心。”
“不会的,我很听话的,所以,我不会让叶先生伤心的。”
“那我可要谢谢你啦。”
“嘿嘿。开心的,开心的事呢?”
“你现在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
“那我也开心。”
“这样啊。呀!叶先生你又说好听的话!我都要害羞了。”
“你以后不要哭哦。”
“嗯嗯。不过,为什么呢?”
“因为你一哭,天就会下雨。”
……
静悄悄的,整个百家城静悄悄。
脚落在地上,是残破瓦石被踩动时,滚来滚去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不断在李命的脚下响起。这就是废墟的声音。
昔日里的天下第二大城,繁盛无比的百家城,如今,是焦土赤地。
李命面无表情,眼中浮现起的一切都被虚无所代替。
他一步步向前,在北城区。废墟之中,孤独地屹立着一座小酒馆,小酒馆的前面,拴着一头驴。他朝那里看去,从酒馆里走出来一个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也将目光投过来。
目光的交织,没有升起什么波澜。然后,他们各自转身,朝着各自的路,走去。
李命来到一个面色苍白的人面前。他右手握笔,左手捧书,书上是用血写成的字。李命看了看书这一页的文字,写了一件事,很美,但遗憾的是,没有写完。他叫陆修文,是历史的观测者,是这个纪元里,负责记载天下史事的人。他用他的血,写下了一段史事。
“长山先生,我……尽力了。”
陆修文闭着眼。
“累了,就歇着吧。”李命说。
“好。”
陆修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如飞沙一般,缓缓消失。
李命微微呼气,将悬立着的笔和古旧的书收起,从这里离开。
来到城中,李命看去,祭坛里,玄命司静静立着,自然母气荡漾在她身周。祭坛下,陈缥缈站在垮掉的城主府上,背着手,虚着眼,望向北方。
李命来到他身边。
“长山先生。”
“我在。”
“我看到了大圣人能看到的风景。”
“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看,不好看啊,比圣人的风景难看多了。”
“……”
“长山先生。”
“嗯。”
“书南死了,没法转世。”
“我知道。”
“修文死了,可以转世。”
“我会找到他的。”
“范仲和高雅还活着。”
“他们在我手上。”李命摊开手,两缕孱弱的白色气息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陈缥缈吐出最后一口气,“长山先生。”
“你说。”
“陈缥缈再不能守护神秀湖了。”
说完,他闭上眼。
一阵风吹过,他随风而逝,消失得彻彻底底。
天元纪一千五百三十二年日,陈缥缈、公孙书南,死于神秀湖大潮。
……
李命轻轻闭上眼,沉默地站着片刻后,睁开了眼。感受着那些还未消失的、至始至终蛰伏着的、做旁观者的的气息,他缓缓升起,升到祭坛面前,悬立着。
这个位置之前站着陈缥缈,现在站着李命。
远处,顾寒沅和东方珂看着。他们至始至终没有入局,一直做旁观者,到现在。
“刚才的陈缥缈,是大圣人吗?”顾寒沅问。
东方珂点头,“点燃命格,一步跨入大圣人玄关。”
“可代价是彻底销陨。”顾寒沅将“彻底”两字咬得很重。
“他守住了祭坛。”
“值得吗?”
“对你我而言,不值得,但是对他来说,不应当用‘值得吗’来考究。”
“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