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从极远的地方淌过来,将钓鱼台上女孩娇小身躯的影子拉得巨长无比,一直投递到船舱走廊的门口才作数。
叶抚站在走廊门口,远远地望着那个还拽着一根鱼竿的女孩儿。在细致的目光下,他看见她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而且看样子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待到夕阳沉入大海,便算是一整天了。
叶抚至始至终都知道,她不可能钓得上来鱼,没有奇迹发生,他也知道,自己并非真的是让她去钓上鱼来。在他的目的里,之所以让她在一天之内钓起来三条鱼,最主要的不过是为了看她是否有耐心能够安坐一整天,以此来确定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她有没有可能打搅自己清净的生活,次要的目的才是顺带着让她懂得一些为人处世的东西。
领着三个学生这么久,他也染上了一种名为“老师病”的病症,会下意识地,习惯性地去教导别人一些东西,即便那人或许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这离“好为人师”还有着不短的距离,他没有到那样丧心病狂的地步。
敖听心的不远处,是李命和莫长安。他们以着孩子般幼稚的心态去比较,看谁能够不凭借多余的本事先钓起来一条鱼。实际上,叶抚很清楚,他们不过是在陪同着敖听心一起,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坐在她的不远处,和她做着一样的事,便能给她鼓励,给她打气。他们以着他们的方式表达着善意。
叶抚迈动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钓鱼台上浮现起他的同样狭长的影子。
他来到敖听心身后,一开始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惊扰她,只是看着。
敖听心在这里坐了快一整天了,并没有成功地钓上来一条鱼,小虾小蟹都不曾见到,即便有着不少鱼被鱼饵吸引,来咬钩,也成功地从她生疏的技巧下逃脱了。在平静的湖面上钓鱼已是很考验人的耐心和技巧了,何况是这最小的海浪都比人高的深海区,她的耐心经受住了考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这里一步,自暴自弃过,抱怨大哭过,但在那之后,还是重新拿起鱼竿继续面对。她的技巧无法经受考验,所以现实里,她一条鱼也钓不起来。
“怎么样了?”叶抚在她背后轻声开口。
敖听心身子颤了一下,不肯回头去看叶抚,绷紧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一刻钟。一天一共九十六刻钟,九十五刻钟里你没有钓上来一条鱼,这最后的一刻钟里,你还想钓起来三条鱼吗?”
敖听心咬牙说:“还有一刻钟。”
叶抚笑了笑,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这一刻钟里会有奇迹吗?”
“就算是钓起鱼来了,那也不是奇迹。”敖听心倔强地说。
“为什么?”
“奇迹是不可能中的可能,但钓鱼这种事不会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才不放弃?”
“有可能的事情,干嘛要放弃。”
“到最后都没能钓起来三条鱼怎么办?”
“那就意味着我输了,不能怎么办。”敖听心咬咬牙。
叶抚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在这儿坐了一天了,累吗?”
敖听心被叶抚禁锢住了身体里的一切特性力量,基本就跟个普通人差不多,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偏偏倔强地说:“不累,一点都不!”
“不要强撑着,累了的话就说出来,我立马解掉你身上的力量禁锢。”
敖听心手指颤了一下,酸痛的感觉立马袭来,然后带起全身的酸痛感,她一句话都不说,不想被叶抚的话所蛊惑。
“真的不累吗?”叶抚又问。
敖听心闷了一口气,然后别过头去说:“你要是讨厌我,嫌弃我,不想带着我就说出来,我不会勉强的,毕竟我本来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叶抚笑问:“哦?为什么那么想?”
“我坐在这儿一天,眼睛光看着海里了,但脑袋没停过,一直在回想这两天的事情,想清楚了,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再请求你们什么事,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承受你们的善意,即便你们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不管,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倒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自大,不讲道理,蛮横,还没有大本事。”敖听心带着哭腔说,“要是我连坐在这儿钓鱼的决心都没有的话,就真的没有一点用了。”
经历了这多灾多难的两天,敖听心再也没有了身份上的自傲,那点被娇惯的幼稚思想也被冲刷得丝毫不剩,或许,按照正常的节奏下去,她会在许久以后再渐渐明白一些道理,但这两天的事让她提前懂得了一些事。
敖听心把眼泪憋回去,继续看着漂浮在海浪上的渔线。
叶抚也没再说话,能从敖听心嘴里听到那番话,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愿意承认错误,愿意去思考的人。于他而言,她钓不钓得到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这样一番思考。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答应了李命帮他照顾敖听心一段时间,而他只是想让敖听心学会他给他的善意并非理所应当。如果她没有这样一番思考,还是一开始那样的傲慢与蛮横的话,他不会选择将她带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