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的这一刀,携裹着从高处冲下的力道,如同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鹏鸟。马上的武将甚至还没有看清楚这扑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已经被这气势万钧的一刀斩断头颅。
鲜血在夜空中喷溅出来,他的身躯却依然循着惯性向上冲。而这时的司空却已经扑向了第二个武将,并借着将他砍倒的力道,扑上了马道旁边的扶手。
扶手的宽度大约在二尺左右,此刻沾了雨水,滑的根本站不住人,司空就跟个猴子似的,一边向下滑,一边拼命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直到这时,最先被斩首的武将才砰然落马。马缰绳还被他攥在手里,而坐骑却还在继续向城墙上方冲锋,硬生生将他的尸首向前拖去。
而追随在他身后的骑兵们也终于发现了那个顺着扶手向下冲的是……呃,刺客?!
刺客如闪电一般,手忙脚乱地滑下了城墙,手上都磨秃了皮不说,还一头窜进了人家的包围圈里。
骑兵后面跟着步兵,此时此刻都在台阶下面整队呢。就见铺天盖地的雨水里,一个黑布隆冬的东西从扶手上滚了下来。
在滚下来的过程中,司空的刀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晕头晕脑的被人扶了起来,眼前还直冒金星呢,就听有人凑到他耳边大喊,“哪个队的?!上面出了什么事?!”
中气十足的声音,说的是契丹语。
司空条件反射,用契丹语答道:“上面有刺客!将军被杀了!”
周围一片哗然。
若是放在平时,哪怕只有淡淡星光,相隔十数米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人也能看个七七八八,但今天这天气实在太要命,雨幕不但遮挡了视线,也遮挡了声音,因此后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马道上方的动静。
听说上方有刺客,士兵们都下意识的要往上冲,司空则趁机往队伍的后面钻,一边钻一边喊,“有刺客!将军吩咐,原地待命!”
他也不知道被他斩首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喊一句“将军”总是不会差太多。
暴雨和黑暗放大了人们心里的怀疑与不安,让他们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突然间冒了出来。
因为司空的突然出现而造成的骚动并没有很快平息下来,但最先扶住司空的那个士兵却忽然间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人,哪个队的?”
旁边的人也都有些懵圈。
士兵骂了一句粗话,长刀出鞘,厉声喝道:“拦住他!”
城门近在咫尺,司空却再一次被围住了。
更要命的是,城门洞里是点着火把的,这一点儿微弱的火光或许不够让士兵们看清楚司空的长相,但却足够让他们从穿着打扮上看出司空不是他们的人。
还好司空耳朵灵得很,在那个小头目喊出“拦住他!”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士兵,一手攥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
长刀刷然出鞘,闪电般劈向近处的士兵。士兵猝不及防,被他一刀砍倒,周围的人却迅速闪开,在他的周围行成了一个包围圈。
在他们的外围,而先前大喊“拦住他”的小头目也带着人包围了过来。
司空忍不住感叹,看看他这运气。
他不但要在包围圈里尽量保住自己的小命,还得试着把周围的包围圈往北边引。因为西城门以南的角楼,是他们翻过城墙之后的集合地点。
在他已经露馅的情况下,不能让更多的兄弟也露馅。而且他被堵在这里,其他人更没有机会接近城门了。
司空一柄长刀使得虎虎生风,起初包围着他的一众士兵还七手八脚地往上冲,但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这样的围攻方式杀伤力太弱,并不能对这个强悍的侵入者造成什么伤害。于是很快,包围着司空的人都向后退开,在司空的周围留出了一片空地。
司空,“……”
这下可真成了包围圈了。
一个长着棕熊似的身躯的小头目从包围圈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留着一把大胡子,一双细长的眼睛闪动着狼似的凶光,看向司空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丝蔑视,显然没把司空的小身板看在眼里。
对司空来说,哪怕他真是一头熊,他也只能迎头往上冲了。
司空提着刀扑了上去,大胡子略有些轻慢地抬手,但他并没有架住这看似凌厉的一刀,他的双眼被刀身上反射的亮光晃了一下。而司空的刀仿佛也借着这晃动的功夫,变成了两把刀、三把刀,甚至更多。
大胡子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
城门外,靠近山脚下的一片荒地上,凤随和凤勉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眸色沉沉,关注着黑暗中宛如沉睡一般的蓟州城。
如果偷袭的策略不能成功,他们就只能打一场攻城战了。云梯、床弩这些攻城用的器械,包括他们此行的粮草和必要的武器消耗品,都已经先一步运到了山里,但这样的天气,要想把这些东西顺顺利利运下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他的二哥,对于他的沉着,凤勉心里是有些钦佩的。因为这一次被派去偷袭的先头部队,都是他的亲信。
像他们这样的人,身边是不缺人使唤的,但真正培养出来、能当成臂膀一样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