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的舅舅叶宁,先前返乡丁忧。不合遇上了弥勒教作乱,纠众自保,也是保一方平安。如今局面一定,朝廷论功,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
孟章有些忧愁,叹息道:“若是令舅能为你与老相公说和呢?”
谢麟冷笑不语。
孟章道:“令舅进京,恐怕对京里近来发生的事不很熟,我去迎一迎他,与他好好讲讲。”
谢麟道:“世叔要向舅舅说我的坏话了,去吧去吧,反正拦不住。”
他突然说了这样孩子气的话来,孟章哭笑不得,以掌击他后背:“诬我!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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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脸真的收拾了包袱,裹紧了大衣,顶风冒雪赶了八十里的路,在一个驿站里截住了叶宁。
外甥像舅,此言不虚。叶宁年近五旬,依旧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与孟章也是旧识,见面先笑道:“何必跑得这么远?”
孟章道:“令甥付了我跑三十里的川资,另外五十里,是我自家为深秀跑的。”谢渊,字深秀。
叶宁笑容一滞:“他啊…来,上酒!”
烫得热热的老酒,几品精致小菜,叶宁亲自斟酒:“我五个妹妹,活到嫁人的只有两个,另一个还是难产,一尸两命。只有这一个外甥啦。这些年,我这个舅舅,没能为他做什么。如今他长大了,我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了。”
叶宁先死了妹妹、妹夫,接着亲爹死了,他得回乡丁忧
,三年后起复,却是任地方官。一方疆臣,做得有声有色,朝廷要召他任中枢的时候,亲娘又死了,接着丁忧。对外甥,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孟章问道:“这是真心话?”
“当然!怎么?阿麟有什么难事吗?”
孟章干了杯中酒,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门板响了,是驿丞的声音:“叶大人,京城谢丞相府上来人…”
孟章与叶宁面面相觑,叶宁道:“请吧。”
来的也是熟人——谢涟。
两人起身相迎:“东亭怎么来了?”
谢涟看一眼孟章,对叶宁道:“长安兄抵京之后,家父必会设宴相请,告辞京城诸事。我抢在前头,悄悄出的城,对外说是赏雪。大约与孟兄的来意相仿。”叶宁,字长安。
叶宁道:“再取一副杯盏来!”他用的是自家携带的酒具,十二月花色的酒盏,堪称瓷器中的上品。
温酒,斟满。
孟章借着酒盖了脸,假意抱怨:“四郎莫不是来抱怨芳臣?”
谢涟冷笑道:“阿麟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又不瞎!”
叶宁道:“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我知道的,深秀去后,子长就不□□份。然而有谢世伯在,阿麟难道还会受很多委屈吗?男儿郎,略尝些冷暖,才不会天真。”谢麟的二叔谢源,字子长。
孟章再饮一口酒:“委屈?”
谢涟道:“别藏着掖着了,阿麟的委屈,还不都是他们给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如何长兄去后二弟起了贪念,纵容妻子苛待侄子。做祖父的如何对孙子要求严苛,还老糊涂了要让谢麟娶了齐王女儿,逼得谢麟不得不将宗室狠狠得罪了个遍。孟章也将谢麟的不满,装作是自己的意思,一并抱怨给这二位听。
叶宁道:“东亭,子不言父过,你激动了。阿麟也是胡说八道!什么落魄子弟?这是当亲人长辈都不在了吗?”
谢涟道:“我快要气死了!郦树芳又做了吏部尚书,他的女儿越发嚣张了起来。你再不能说服家父,阿麟就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家母好多次为阿麟求情,家父只是不听。”
叶宁问道:“伯母?”不怪他惊讶,林老夫人当年,最偏疼的就是谢源,其次便是眼前的谢涟,对于长子,反而没有那么亲近。谢涟这副爽直脾气,有一大半是林老夫人给宠出来的。
“是啊。家母近年来倒是更心疼长房,可做主的,毕竟是家父。”
叶宁举箸:“来,别光说,吃菜,吃菜!我这厨子,手艺能压过半个京城。”
谢涟急道:“长安兄,给个准信儿。”
叶宁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呢?”
“讨个公道!”
叶宁瞥了他二人一眼:“你们是村夫村妇吗?讨公道。”
孟章缓缓地道:“总不好二十多岁了,妻也没有一个。”
叶宁道:“慢慢来。你们今天对我说的这些,可曾对谢世伯说过吗?没有?东亭呐,何妨你们自家人,推心置腹讲一讲?世伯位极人臣,可不是靠‘老糊涂’。问明白,嗯?若是怕起争执,可请伯母在场。若是不行,我再说。”
谢涟尚在犹豫,孟章执箸敲桌:“妙,凡事都要留一步。”
谢涟道:“好!我便去探一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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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涟得了叶宁的指示,酒没喝完就回城去向林老夫人哭诉。风雪之夜,林老夫人才要安歇,便被谢涟敲了门。
老夫人原是最疼亲生的次子,事事回护,有求必应。谢渊夫妇过世之后,只留下一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