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德阿尔以后, 伊莎贝拉才感到自己与整个世界恢复了联系。
这座城市不算大, 无法与开普敦或约翰内斯堡相比,但是地位却不比他们低, 可以算的是上南非最重要的路上运输枢纽。因此城市里完备的电缆,电话线,电报缆线一应俱全, 可以直接与欧洲连通, 通讯手段的发达程度不比英国的城市低。而且, 由于伊莎贝拉等人抵达的时候, 已经有大量的从开普殖民地各处调来的英军涌入了这座城市,接管了城市运作的方方面面, 因此有不少办公室的电话线也连接上了军用线路,伊莎贝拉这才得以与阿尔伯特通话,还得以联系上伦敦,向艾娃报了一声平安。
在伊莎贝拉原本的计划当中, 到达了德阿尔以后,便要立刻换乘前往金伯利的火车, 能越快见到塞西尔罗德斯,越快推进结束战争的进程, 便越好。然而,从开普敦前来德阿尔的路途又改变了不少她的想法, 如今她打算在德阿尔多留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因为温斯顿的好友霍尔丹少校要为他们准备新的旅行文件,那需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安娜所带走的箱子里只有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 而其余人的文件恐怕都已经成了开普敦市长烧毁府邸中的几片灰烬了——缺乏身份的证明让他们前来的这一路困难重重,遭到了不少的刁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伊莎贝拉在这一路上见识到的事物。
离开了洞穴后,在哈甘的帮助下,他们成功以低廉的价格从一名牧场主手里买到了两匹不错的好马。马车当然会是更好的选择,只是那牧场主说什么不愿意出售,害怕有一天战火蔓延到了开普殖民地上,那马车便是他带上家人与值钱家当逃走的救命稻草。
伊莎贝拉与安娜都不会骑马,因此温斯顿与埃尔文不得不各带一个。他们沿着西开普铁路一路向北,紧赶慢赶,总算在一天后来到了伍斯特——一个距离开普敦不远的中等小镇。所有原本终点站在开普敦的火车由于暴雨的原因,都不得不在这个车站就停下,卸下所有的顾客,无法继续前进。伊莎贝拉一行人若想要搭乘火车,除了这个小镇便不作他选。
在镇上的时候,由于许多原本居住在北边,想要逃到开普敦远离战火的英国人及布尔人都聚集到了伍斯特,等待着暴雨的停歇。这种小镇没有城墙,自然也无法直接将布尔人拒之门外。而面对这么多来客,小镇上的宾馆与杂货店生意异常火爆,还有许多人临时打出了广告,将自己家中的房间收拾好出租给暂住的旅人,面对这种情形,伍斯特的镇长也不好公然驱逐布尔人。因此伊莎贝拉一行人倒没在镇上遇见什么问题,入住宾馆时,伊莎贝拉谎称自己与温斯顿是夫妇,也成功订到了一间舒适的套房。
但等到他们前往火车站准备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像这样反其道而行,想要北上的英国人,就唯有他们几个。更糟糕的是,售票员是个年纪颇大,对布尔人充满偏见的英国移民,罔顾温斯顿那一口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上流社会口音,只认英国政府颁发的旅行文件。伊莎贝拉不得已之下揭露了自己是公爵夫人的身份,给他展现了带有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徽章的戒指,却被他怀疑是伊莎贝拉偷取而来的,要不是埃尔文布莱克强硬地把他拦下了,这英国人险些便要前去报警。
不管温斯顿与伊莎贝拉如何解释,那售票员一心只怀疑他们表面伪装成了英国人,实际上却是打算要前去投奔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布尔人。态度十分地恶劣,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甚至一度不愿意出售车票给他们。温斯顿好说歹说,又往他手里塞了不少贿赂,才换回了4张二等车厢的车票。那售货员宁死也不肯将一等车厢的票出售给他们,坚决的态度倒还有那么一点大义凛然的气质。他对自己这一行为解释的原话是“布尔人就该有布尔人的位置,别以为学了点英国口音,就能把自己装成上等人了。”
要换做我是布尔人,我恐怕也要反抗英国人的统治。
这是伊莎贝拉那时的想法。
等她上了火车以后,她很快又发现,倘若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国人,恐怕她也不会见得有多么喜欢这些南非荷兰人。
在英国,火车上只分一等车厢与三等车厢,之间舒适度差别并不大,一等车厢数量较少,因为大部分使用的都是往返两地间的工人与游客,他们负担不起高昂的一等车厢费用,也不在乎相差的那一点舒适体验。然而,在南非,这情况完全却不同,三等车厢只有一节,专门为黑人使用,迫使他们就如同沙丁鱼一般地挤在一块,剩余的则是专供白人使用的车厢。要不是因为为了这些根本付不起车费的人群专门再设立一列火车成本太高,伊莎贝拉敢说开普殖民地上的铁路公司绝对会这么干的。
只不过,在詹森袭击过后,塞西尔罗德斯将布尔人划为二等公民,导致他们被许多城市驱逐的同时,也丧失了许多权利,与英国人搭乘同一车厢,便是其中一种。于是那些铁路公司便粗暴地去掉了几节一等车厢,加上了几节三等车厢,如此便创造出了给布尔人使用的二等车厢——就跟黑人使用的车厢一样,这儿也不会有专人前来打扫维护,因此伊莎贝拉一上车,便嗅到了一股混合着动物腥臊及汗臭的浓烈气息,在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