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 醒醒。
康斯薇露在心中轻微的叫唤惊醒了伊莎贝拉。
她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不出所料地又一次蜷缩在了阿尔伯特的怀抱之中——现在她终于知道在温莎城堡度过的那一晚究竟是谁钻进谁的怀抱之中了, 但若是阿尔伯特问起,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才是那个会主动向温暖源靠近的人。
他睡得很沉, 因为此时是凌晨两点。均匀的鼻息拂动着伊莎贝拉的睫毛,□□的胸膛就像一个小火炉一般熊熊地燃烧在她的肩膀旁, 温暖舒适得让伊莎贝拉一时之间有些不愿离开, 但相比第一天晚上强迫自己半夜起来时的痛苦, 如今她已经熟练多了;但仍然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移开,小心翼翼地挪动下床。
回头瞥了一眼那即便在睡梦中也能看出浓浓疲态的男人, 伊莎贝拉怜惜地在他被黑发半掩的白皙面颊上亲了一下, 又替他理了理被子, 才抓起床边挂着的丝绸长袍披在身上, 踩进柔软的长毛拖鞋中, 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隔壁的书房中。
前一天,从卢德立次(德属西南非洲殖民地纳米比亚的主要港口)港口送来的一盒子官方书信还摆放在阿尔伯特的书桌上,康斯薇露跟着她从房间里飘到了书房中。我们得快一点。伊莎贝拉在心中说道。明天这些资料就会被焚毁, 而蓝盒也会被快艇送去下一个港口。
那我们恐怕得看到天明了。康斯薇露说。你能撑得住吗,伊莎贝拉?
明天吃过午餐以后, 舰长的夫人邀请所有船上的女士们都去她的舱房一同为那些不幸在詹森袭击行动中牺牲的英国警察而祷告——尽管我根本看不出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那都是一个半月以前发生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我可以让安娜代替我去,好让我休息两个小时, 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一边回答着,伊莎贝拉一边来到了阿尔伯特的书桌后。
眼前这个沉甸甸的,据说能抵御任何来自外部的蛮力破坏的,深蓝色的铁盒采用的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密码锁技术,阿尔伯特打开盒子时从不让任何人留在书房之中,但是军舰的铜墙铁壁抵挡不了康斯薇露,因此伊莎贝拉轻易便打开了这把锁。
为了保证这些绝密的资料不会在传递的过程中失窃,或者被外国间谍所获取,只有外交殖民部的少数成员,以及海外的高级外交官能够得知蓝盒子的密码。阿尔伯特会将军舰上的消息与报告放进蓝盒子中,并且用快艇提前送往下一个港口,有时,港口与港口之间的距离太远,快艇的马力不足以让其到达,就会像如今这般,让蓝盒子在军舰上多留两日,再送出。等送到了下一个港口的外交使馆以后,拥有密码权限的外交官便会将蓝盒子中的文件回报给内阁,同时将下达的新指示放入盒中,等军舰即将入港时再送出。
让我看看——德兰士瓦共和**队位置,德**队位置,军队武器配置,运输路线,殖民地现状……这些是我的。噢,这里还有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亲笔信,似乎是关于我们之前提出的外交政策,国际形势预测,国际形势现状,国内局势报告……这些是你的,康斯薇露。
伊莎贝拉将盒子里的文件全都拿了出来,把康斯薇露将要的那部分仔细地一张一张摊开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就着另一旁的铁皮凳子,权当是一张桌子使用,她又从抽屉的夹缝中摸出了一张南非的地图,上面已经用钢笔做了许多的记号,将它摊在地上,用两盏烛台压着两侧,开始对比报告上的消息,在地图上比划着,温斯顿近来教了她许多军方的官方术语名称,因此她起这些报道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从前,康斯薇露看完她那一部分的文件过后,还要过来分担一下她的任务,如今,她们两个几乎可以同时完成自己的工作。
自从阿尔伯特询问了她那个现实无比的问题——“如果我不得不为我的祖国而战,并且死在了前线,你会怎么办?”以后,这就是伊莎贝拉一直在做的事情。
她决不愿他死,但真实世界不是童话故事,不是迪士尼的电影,不是公爵夫人对公爵娇憨地嚷上一句“不要死”,这种悲剧便不会发生。她若是不希望他死,就得与他并肩作战,就得有能力在接下来的枪林弹雨中与他彼此扶持。她能为外交团的策略改变出上一份力,能与阿尔伯特在南非事务上达成一致并不是偶然,而是这么多年以来日以继夜努力得来的成果。
在阿尔伯特亲王号离港后,某个名不经传的德国记者——显然,他似乎前来参加了前无畏舰在南安普顿的离港仪式——为德国报纸撰写了一篇文章,上面将这艘代表了英国海军最高战力的军舰贬低为“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一堆破铜烂铁”,“任何惧怕这仿佛是擀面杖上堆了几个面团般船只的国家,都是愚蠢得无可救药,被英国海军华而不实的名声吓跑的懦夫”,还戏称英国海军是“一个昏昏欲睡,效率低下,只会吃飞蛾的有机体”。同时,报道里还提到了不少英国海军并未向外公布的前无畏舰的数据,包括机动力,搭载人数,以及主炮和副炮的攻击范围,指出只要采取灵活多变的机动战术,前无畏舰根本不足为惧。
据伊莎贝拉后来看到的英国报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