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玛德收到来自梅的消息时, 已经是12月20日的中午11时左右了。
而她今日原本是不会去杂志社上班的,因为公爵夫人之前交给她的那篇探讨束腰与男权社会之间的关系的文章被新时代杂志社的编辑拒绝了的缘故,她这几天一直在与其他专门做妇女专题的报刊主编联系, 打定主意要让这篇文章被白纸黑字地印出。好不容易,《家庭女性》的主编终于在她的死缠烂打下, 同意了这天中午与她一起吃顿饭, 她却在快到达地点时发现自己将手稿遗漏在了家中,只好赶去了距离更近的杂志社,打算去取放在那儿的副本。
“博克小姐, 我这有一条留给您的电话留言。”就在她急匆匆地穿过门廊,正一步并做三阶地跑上楼梯的刹那, 史密斯先生从他的办公室中探出来头, 冲她喊道。这个和善的男人身兼数职, 他既是这栋大楼的修理工, 钥匙管理员,也是邮件收发员和门卫, 他在他的办公室中搭了一张小床, 就算是住在这儿了。
“噢,史密斯先生, 真对不起, ”玛德抱歉地笑了笑, “我恐怕得等回来才能听了。”
“但是对方说这十分紧急,”史密斯先生犹豫着回答道,“对方说这事关您的朋友, 伊莎贝拉。”
这个不同寻常的名字引起了玛德的注意,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这是公爵夫人采用的假名。但是,如果这与公爵夫人有关,对方为何不直接说她的称谓呢?
她疑惑地想着,终究还是收回了踏在台阶上的腿,向史密斯先生的办公室走去。“这通电话是昨晚10点多的时候,由一位叫做梅·格雷特的小姐打来的,她希望你听到这则留言以后,马上致电苏格兰罗克斯堡郡的凯尔索邮局。”
“她详细说了是什么事吗?”玛德不由得更加迷茫了,梅怎么会有任何关于公爵夫人的紧急事件要告诉自己呢?后者此刻应该在温莎城堡中,接受着女王陛下招待才是——不过,她昨天倒是听说温莎城堡中似乎出现了一名入侵者,也许这就是梅打电话过来要告诉她的事情,玛德想着,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听筒,一边向接线员报着地址,一边焦躁地透过玻璃盯着走廊上的落地钟——还有20分钟,她与主编的会面就要迟到了。
她下意识地从手包中抽出了一根香烟,放到了嘴唇上,那淡淡的烟草味令她安心了下来。然而,等她拿出火柴的时候,却被史密斯先生阻止了。
“您知道我不能让您在这儿吸烟。”他悄声说着。
“该死。”玛德轻声骂了一句。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了,看来梅似乎安排了一个男仆在旁边等着,但他仍然要跑回弗洛尔城堡中去通知对方前来接听电话,而天知道那要多久,没法吸烟只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的漫长而难以忍受——
20分钟过去了,就在玛德决定挂断电话前去赴约的前一刻,梅熟悉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话筒的另一边,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恐惧,而且似乎还曾哭过,在头几分钟的谈话里,玛德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直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爵与公爵夫人失踪了,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认为他们失踪了。
他们本该与邀请他们前来的路易斯公主一起抵达弗洛尔城堡,却迟迟没有露面。由于天气的缘故,罗克斯堡公爵一直等到早上7点,才得以派出几个男仆外出打听公爵夫妇的消息,他们在车站带回了一封公爵夫人留在那儿的亲笔信,上面说她由于前一天与公爵起了些争执,想要一个人在苏格兰散散心,便不参与将在弗洛尔城堡举行——当然现在也因为天气原因而取消了的——打猎活动了。
因为那封信,尽管公爵与公爵夫人在前来苏格兰的火车上明显已经和好了,路易斯公主以及剩余的宾客都认为,公爵恐怕是陪着公爵夫人单独出去游玩了,因此才没有出现在弗洛尔城堡,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但是梅并不这么认为,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公爵夫人确实有可能脱离了原本的计划,如今正在苏格兰的某个角落中与公爵享受着夫妻间的甜蜜时光。同样不这么认为的还有公爵夫人的贴身女仆沃克小姐,她昨晚就离开了弗洛尔城堡,沿着从凯尔索通向爱丁堡的道路寻找着公爵与的公爵夫人的踪迹——不用说,自然是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早上才赶回来。不过,她倒是直接向梅否认了任何公爵夫人会与公爵单独出去游玩的可能性,等梅将那张纸条拿来给她看以后,她更是在第一时间认定那绝非由公爵夫人亲手所写(尽管在梅看来那的确与公爵夫人以往写给她的信件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而是被他人所仿造的。
然而,倘若这张让其余人都坚信公爵夫人并非失踪的纸条是伪造的,那么就说明公爵与公爵夫人此刻消失是有意所为——更让梅感到恐惧的是,这个人必然是此刻正待在城堡中的宾客,亦或是某个受到了指使的仆从。且不谈公爵与公爵夫人前来苏格兰完全是由于路易斯公主一时兴起的邀请,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只有少数几个被邀请去温莎城堡的宾客知道,而且距离苏格兰之行的时间极短,几乎容不下任何精密的计划安排——尽管如此,公爵与公爵夫人仍然“成功”地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