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怀疑自己再次穿越了。
她感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与前一天完全不同的世界中醒来。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她睡过头的那几个小时间改变了。
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逐渐恢复从睡眠中恢复理智的大脑突然使她意识到是从窗台照射到床上的的阳光将她叫醒, 而不是康斯薇露惯常柔和的呼唤时,伊莎贝拉吓得从被褥间一跃而起,发现詹姆斯的挂坠还摊开放在窗台上,而康斯薇露却不在房间之中。
她匆匆滑下如同初生婴儿的肌肤般柔顺的床单, 一把将詹姆斯的挂坠收进睡裙的口袋之中,同时在心中呼唤着康斯薇露。瞥了一眼时钟,伊莎贝拉意识到此刻已经10点多了——该死的,伊莎贝拉懊恼地在心中想着, 她今天应该在两个小时以前就起来招待客人的,不知道马尔堡公爵这下又会怎么想她——明明她昨晚才谴责了对方丢下自己原本该承担的责任, 今天早上却轮到她做同样的事情了。
伊莎贝拉扯了扯床头的拉铃, 还在心中喊着康斯薇露——为着她的缘故,伊莎贝拉从未让安娜主动前来房间叫醒她, 通常她只会在伊莎贝拉摇铃后, 才带着早餐上楼来。
我在, 伊莎贝拉。
赶在伊莎贝拉真正地担心她是否消失了以前, 康斯薇露的声音总算在她心中响起了。她听上去十分地不对劲, 如果她现在是个人类,伊莎贝拉会说那声音似乎是由一个再也挤不出眼泪, 甚至再也哭不出声,只能用绝望作为声带,悲伤作为舌头,痛苦作为牙齿, 又从杉树顶上摘下了冬天最为凛冽的两片雪花,作为嘴唇后的女孩而说出的话。
康斯薇露,你怎么了?
她吃惊地问道,差点以为威廉与艾娃刚刚不幸去世。
我的父母很好,他们没事——事实上,一切都很好——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叫醒你——我只是需要——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
康斯薇露语无伦次,颤抖得似乎每一个音节之间都被一条晃晃悠悠的锁链串起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康斯薇露,让我见见你——到底怎么了?天呐,是不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与杰奎琳小姐有关吗?
没事,伊莎贝拉——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拜托了——我发誓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让我静一静——噢,对了,注意库尔松夫人,她就是那个伪造了你的笔迹而写信给了威尔士王子的人。
最后,迅速丢下这句简直如同在伊莎贝拉脑中轰然炸响的的炮弹一般的信息,康斯薇露便不再说话了,留下伊莎贝拉呆呆地坐在床边思索着她说出的话——康斯薇露是怎么知道的?是她猜出的,还是有人告诉她的?她为什么突然不肯见我了,难道她同时还知道了一些什么别的吗?玛丽·库尔松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安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我不想吃。”
仍然处于担忧以及一头雾水之中的伊莎贝拉说道,几乎看都没看托盘上的食物。
“公爵阁下坚持您必须吃完您的早餐,公爵夫人。”
“我又不从他那儿听取命令——”
“以及,公爵夫人,路易莎小姐一直在小会客厅等着您醒来——她似乎是希望与您谈谈,我应该现在就让她过来吗?”
“路易莎小姐?”
“是的,公爵夫人,我相信她是想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道歉?”
伊莎贝拉瞠目结舌地重复着,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与今日事件发生的节奏不相匹配,根本无法理解从她睁眼以后的发生的每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因果关系。先是康斯薇露,再到玛丽·库尔松,接着又是路易莎小姐——如果她是那种会向自己道歉的人的话,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更不会从一开始就以一个已婚男子的真爱形象出现在布伦海姆宫。伊莎贝拉纳闷地心想,严肃地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在她过来以前先将托盘上的黄油小刀拿在手里——要是她死了,按照威廉与公爵签下的婚前协议,她所有的嫁妆都会变成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财产,路易莎小姐想要借此谋杀她的可能性,在伊莎贝拉看来很高。
更何况——这个想法让伊莎贝拉在心中哑然失笑——路易莎小姐能为了什么而道歉呢,难道她会为了她的不请自来,为了她让自己的丈夫从晚宴上消失了一个多小时,为了她的到来所给自己造成的不快而表示自己的歉意吗?
然而,实际上,大大出乎她意料的,这的确就是路易莎小姐的道歉内容。
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以极度诚恳的语气——至少表面听起来如此——说着自己此前猜想根本不可能从她口中蹦出的字句,伊莎贝拉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成了反面版本的基督山公爵夫人——这是最近为了锻炼她的法语,康斯薇露推荐给她看的一本小书——无需任何手段与精密的安排,甜蜜得不可思议的报复像偶然翻出的中奖彩票一般摆在她的面前。伊莎贝拉敢打赌,不得不向她道歉的路易莎小姐心中此刻的羞辱与痛苦绝不会亚于自己前一晚忍受她与公爵的流言时的感受。
看着她低下头去,以卑微的语气说着“请原谅我,公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