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琯看来, 蔺怀生的谎话过于拙劣。
正常人谁会试这个,并且还偷偷躲着人。
李琯逼视着,褪去嬉笑玩赖, 他很有威压, 一双眼又那么黑沉,叫人心里看得怵。
“生生,你知不知道有的事情不能做。”
蔺怀生被李琯训, 露出犯错后的胆怯与迷茫,可却也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只是下意识用乖巧的笑讨好。李琯看他这模样,心里烦躁起火, 可当着面,到底留了几分周转余地,不至于把人说得那般难堪。
宫人是附属, 随李琯走又随李琯来, 乌泱泱地进出。有端清水的、有拿纱布和伤药的、有跑去请太医的……他们都是声音, 他们全都无用。怒火在李琯内心一点点积攒, 他耐着性子, 在蔺怀生面前勉强还装一点和善,可随即李琯发现蔺怀生并没有听他在说。
竟还走神。
李琯又气又无奈,他顺着蔺怀生的目光看去, 却见蔺怀生直勾勾地看着那把被他强硬夺走的刀子, 双眼不自觉流露满渴望。他竟仍不死心。
李琯勃然大怒, 他从未这么生气过,当着众人面,手中刀子往后一甩,深深地扎进宫殿门边的立柱。宫人惊叫瘫软, 被李琯的举动吓坏了。李琯回头之后,宫婢们又颤颤巍巍地把声音收进喉咙。
李琯环视满地趴跪的众人,说道。
“以后谁再没仔细收拾,但凡一点带刃的东西被我看到,就等同这柱子的下场。”
语毕,李琯转向蔺怀生。在众人的胆颤中,唯独蔺怀生游离在外,刀被扔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看,就垂下双眼藏起恋恋不舍,静静地窝在李琯臂弯之间。李琯面无表情,捏了捏蔺怀生的鼻子,力道有些重,关切之情中蕴含警告。
蔺怀生知道,李琯不仅在恐吓那些宫人,也在警告自己。
可这才刚开始呢。蔺怀生从来没有被威胁吓退过。
……
因蔺怀生这边突起意外,原本说要去见师岫一事也暂缓。分给蔺怀生的宫人更多了,都得了李琯的吩咐,个个悬着心更仔细照顾。
照理来说早上这事应闹大开了,但云贵妃那边却全然不知,只听说昨夜李琯为蔺怀生过生辰时弄出那些花样阵仗,便连忙遣人补来礼物。贵妃的身边人机灵,特意当着蔺怀生的面把箱子打开,里面满是金簪银钏,云贵妃怕不是将自己一大半的珠宝都填到了这箱子里送给蔺怀生。本来还想请蔺怀生过去坐坐,却得知蔺怀生“病了”后,据说还把李琯这不仔细的家伙臭骂一顿,非要他好好地赔罪。
李琯在母亲云贵妃那任打任骂,当天下午就又来了,一副要在蔺怀生床前侍疾的架势。他与上午那会截然不同,又变回平日的表哥。李琯毫不讲究,直接坐在脚踏上。他给蔺怀生涂很厚的药膏,小心翼翼捧着伤处,好像盯得时辰够久,它们就会自己恢复。
“表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好疼的啊……”
李琯趴在床边,他好像看不够蔺怀生,还能始终看下去,但他的话翻来覆去只有这些,他缠着蔺怀生问,伴随着有意唉声叹气,把人问得烦了、没办法了,还抵不过他刨根问底。
蔺怀生虚弱地笑了笑:“我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我知道错了。”
除此之外,他缄口不言,让人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想。李琯的笑容收敛。可他不是大夫,病根无从得知无从药除,他看着横纵交错的伤痕,心里是不明不白的火气,但面上也只能挖出更多的药膏,完全浪费地抹在蔺怀生的手臂。他无意或蓄意,白淋淋的手指摁过一条条伤痕,发泄他满心郁气,直到听到蔺怀生轻声的嘶吸。
李琯才收回手,恨蔺怀生的谎话。
“这还说不疼。”
李琯说自己是表哥,就对蔺怀生有份空前的责任感,从前没处施展,但把蔺怀生接进宫里后,颇学起闻人樾当初凡事亲为的样子。
说是照顾,李琯自己都是衣来张手的矜贵,哪里照顾得好人,但他沉浸其中。他的表妹本无需人这样照顾,只是表妹病了,不仅身体不好,连心也患了病。李琯找到了理由,于是心安理得,并恍然大悟世间为何要有柔软的造物,又为何要都给人安一颗柔软心肠。只不过李琯身为皇子,到底不能时时和蔺怀生相处,但只是这样偶尔疏忽,都能叫蔺怀生抓到机会。
李琯得知蔺怀生又自残时,一路奔来,发冠乱了不知。
宫女颤抖地呈上带血的蝶翅金簪:“这是贵妃娘娘给小郡主的东西……姑娘今日说想好好打扮,我们便从箱子里挑了这支,姑娘还说很衬她……”
李琯夺过金簪,踹开门进去,宫女们都怕降罪,伏在地上不敢动。
李琯拨开床边给蔺怀生上药的宫女,把血淋淋的簪子亮在蔺怀生面前。
“你是不是有病?!”
蔺怀生面色不改,或许他根本无从改。他苍白得毫无血色,他再这样下去,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