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新媳妇来了……”等走到了门口,那四婶朝内喊了一声。
张小碗一路看来,这汪家虽然说是个大户,但这大户只是相比这周围的环境来说的而已,青砖的墙,还有几条石板路,她先前路过的一处,远远看去像是还有个湖在那。
这住宅瞧起来确实占地面积大,但也没透出太多富贵出来。
当然,相比她呆过的梧桐村,甘善镇这些破烂的地方,这片整房整瓦的地方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说是大户也没有夸张。
到底,论起金碧辉煌,光艳亮丽,比起现代,这处,也仅只是很一般而已。
一路上张小碗往往看一眼景象就收回眼神,那四婶还料她是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还掩嘴笑了几下,还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几下。
到了快一处房子处,走了一道木板,踏过一条算是小溪的小河,到正门处,那四婶上下看了她一眼,又朝她笑了笑,这才喊出了这声。
“进来吧。”里面一道嘹亮的女声响起,声音里带笑,“老太太可等得急了,老早就醒来候着呢。”
这话说得四婶脸色一顿,她看了看张小碗,见她还是半低着头一语不发,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她不由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话,率先走了进去。
看着知礼,但不是个会说道的,所幸在大宅呆不了几天就要被打发出去,要不,这宅门内的日子怕不是她能熬得下去的。
那四婶心里思忖着,脸上一点也不显,带着张小碗走了进去。
一进门,张小碗抬头看了主位一眼,主位坐了一位头发半银半黑的老太太,看着六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位,是一个有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还一位,现在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的,是一位面冷,就算以张小碗的眼光看来,也确实俊朗至极的年轻人。
那五官,就像是刀削一般硬朗,透着股坚韧,张小碗头一次在这大凤朝里,第一次觉得看到一个男人,而对其人确有觉得此人好看的念头。
那位,怕就是她的夫君了。
惊鸿一瞥中,张小碗也算是了然了昨晚为什么她会婚房里收获那么多恶言恶语了,换句话说来就是她这牛粪硬攀在了这条鲜花上,他的这些亲人为他不平,糟蹋她几句,这情理也是想得通的。
这乡下怕是去定了。
张小碗想着,低着头朝主位的两个人身体福了两福,算是行见了个半礼,然后朝那年轻人身边走去。
“铁伯,上茶吧。”这时,四婶又笑着说了这句。
“就你殷勤。”那目光一直盯着张小碗的老太太笑骂了这句。
这时她身边站着的另一妇人也笑着言道,“四嫂啊,向来是个好心肠,她这是见着谁家的小儿郎饿得慌了,她都要去哄道两声。”
“这大好的日子,易三媳妇就别笑话嫂子了。”那四婶笑着言道,“快让新人见礼吧。”
“看着像是个还懂点礼的。”那老太太的话说得漂亮,但也有说不出的冷的。
她撇过头,朝那坐着中年男人说,“他大伯,你瞧着呢?”
“我看是个知礼的,刘校尉的外甥女,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嘴上胡子说道。
汪家老太太没得来自己想听的话,扭过头,淡淡地说,“那就见礼吧。”
那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这时回过头,朝张小碗道,“且随我见过祖母,大堂伯吧。”
张小碗朝他福了一礼,低低地说了声,“是。”
那年轻人的眼睛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只带了她走到那老太太面前,这时四婶接过那送茶之人手中的茶盘端到了他们面前,他拿起了一杯,张小碗跟着他拿了一杯,跟着他跪了下去。
“请祖母喝茶。”这汪大郎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有力。
“好,好,我的好孙子,祖母这就喝……”老太太笑着声音都打颤,按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一口全喝了下去。
“请祖母喝茶。”张小碗见她搁杯,识礼地也把手中茶碗往上恭敬端上,齐平额头。
只是她的礼见得并不顺利,那老太太又打量了她半晌,直到她身前那跪着的孙子轻声地唤地了声“祖母”,她才接过了小碗手中的杯子。
待见到那位堂伯,礼就顺利很多了。
等她跟四婶,还有那站着的叫易三婶的妇人见完礼,那老太太朝张小碗说了一句,“可听得懂话?”
张小碗睁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老太太皱了下眉,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对着身边站着的汪大郎说,“委屈你了,我的孙儿。”
“说是一直在乡下呆着,没去过什么地方,想来确实也听不得我们这边的话音,待时间久了可能会好些。”那汪大郎慢慢地说着这话,咬字清晰,就算不注意听,张小碗也是全听懂了。
她本想朝这人笑一笑,但刚想笑的时候,瞥到了那老太太冷冷看向她来的眼神,她这才想起,这人是她的夫君,相公,而不是一个对她友善的陌生人。
她不应该笑,免得有不好的言语出来,于是张小碗也只是在极快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迅速收回了眼神,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