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走进花同饭店,康总一呆,几个月不见梅瑞,车马轻肥,周身闪闪,名牌犬牙纹高级套装,大粒头钻戒,火头十足,神态,发型,完全两样。
两个人落座,客套了几句。康总说,最近,有汪小姐消息吧。梅瑞说,我已经长远不上班,有啥情况了。康总说,我是随便问。梅瑞疑惑说,远兜远转的盘问,汪小姐会有啥消息呢。康总说,是长远不联系了,突然想到。梅瑞说,一定有情况了。康总笑笑说,我找借口,只想跟梅瑞联络,总可以吧。梅瑞笑笑说,康总一入座,就一直盯我看,这是为啥。康总说,面相,打扮,尤其面孔轮廓,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梅瑞说,不许瞎讲,我不可能整容的。康总说,碰到贵人了。梅瑞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讲起来,这要几个钟头,最近确实碰到了有相当背景的贵人,我现在,可以老实讲吧。康总说,讲呀。梅瑞说,其实我姆妈跟小开,混到上海,基本也就是硬撑,已经山穷水尽,突然之间,贵人轻轻放一句话,打了一只电话,情况马上就两样了,协议签了字,钞票源源不断进来。康总不响。梅瑞说,我姆妈跟小开,也就来回飞,西北,上海,香港,日本。
这种大动作,大项目,大事体,做到后来,非要有自家人帮衬,我只能辞职。康总说,有了奇迹,就一顺百顺,确实搞大了,要是走到马路上,我根本不敢认了,不敢叫梅瑞的名字。梅瑞低鬟说,我也不欢喜这副打扮,全部是为了小开。西北方面呢,跟上海情况不一样,政商两界,有点身价的人,相当讲究穿着。康总说,上海人最会打扮呀。梅瑞说,现在不对了,越是小地方,越讲究名牌,手面越大,对牌子越是懂,前几天,西北一个县领导对我讲,沿海干部,到底是不一样。我当时不响。县领导讲,最近带了干部,到江苏参观学习,学到后来,不好意思了,人家干部开的车子,也就是一般“帕萨特”,裤子皱皱巴巴,工作经验丰富,我手底下这批人呢,每日讲吃讲穿,比牌子,比车子。康总说,这只能够讲,两个地方,道行不一样。梅瑞说,我广东有一个同学,挂职做副县长,等于做花瓶,做摆设,根本无人理睬,当地的风气,人人忙生意,办公室讲本地粤语,外人根本听不懂,但是西北地方,有一个挂职的女副县长,最近跟我讲北方话说,妹妹呀,我真是想不到,做县长的好处,是真正的好,想不到的好。我讲北方话说,姐姐,好在什么地方呢。副县长讲,身边配一个秘书,从早跟到晚,县长,早餐预备好了。县长,车子备好了。
县长,今晚有三个饭局,时间路线,已安排好了,请放心。副县长有一次,想回省城看父母,悄悄打了电话,预备隔Et坐火车走,到了夜里,秘书汇报了,县长,明天到省里探亲的车子,已经预备好了,宝马越野车,下午两点十五分过来,其他内容,也已经备齐了。副县长讲,什么呀。
秘书讲,已安排手下,杀了一只羊,准备六只活鸡,包括土鸡蛋,几袋新收小米,四张新硝的黑山羊皮子,一点儿自酿酒,山货土产,环保蔬菜,全部准备齐了,请县长放心。副县长轻声对我讲,怪不得,人人要当官,原来,做官这样舒服,那叫一个爽。康总说,这无啥稀奇,中国古代做官,完全一样,就是派放到再穷的山沟,照样是肥缺,做官就是享福,完全应该,官就是老爷官大人,人民百姓,永远是小人,长幼有序,有一趟,我跟宏庆到了西北,真是领教了排场,最后搞得宏庆,差一点失身。梅瑞笑说,要死了,男人还有这种讲法。康总说,梅瑞这次回上海,准备住几天。梅瑞说,啥叫失身。康总说,我开玩笑。梅瑞说,我要听,讲嘛。
康总说,多年前的事体,我现在是听梅瑞讲。梅瑞笑说,讲呀,啥叫失身。康总无奈说,是有天夜里,我跟几个投资开发老总,住进县招待所,县领导住三楼,一批女工作人员,也住三楼,二楼空关,四个上海来宾,住底楼。当夜开舞会,一个一个女工作人员,走过来,拉上海来宾去跳舞,非跳不可,我比较痛心。梅瑞说,为啥。康总说,语言不通,我讲普通话,对方不懂,对方讲北方土话,我不懂,还有就是。梅瑞说,动作比较大胆。康总说,个个老实朴素,农村大龄女青年,一身蒜苗气,手像锉刀,面孔两团太阳红,长统丝袜,一连串缝过的破洞眼。舞会结束,县领导坚持,四个上海来宾,每人必须住单间,我坚决不同意,县领导笑一笑,对女青年讲北方话说,大伙儿有什么问题,搞什么咨询,别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堆女人冲进嘉宾房问,要文明,雅观,一个一个,礼貌敲门进去谈,对我们上海老总们,就该细谈,单独谈了,更有效果,听明白吧。女青年说,听明白了。梅瑞笑说,康总是嫌避这批女人太土。康总说,脑子有吧。梅瑞说,结果呢。康总说,我一一拒绝,我必须跟宏庆一个房间,四个人,必须住两个标准间。到了半夜,宏庆抱怨讲,一人一间,为啥不可以。我讲,可以可以,进来一个女青年,讲了几分钟,忽然拉松头发,又哭又吵,宏庆,就摊开合同,准备签字。宏庆不响。第二日,省报一个记者对我透露,这个县领导,是当地最出名的老色鬼,讲起来开招商会,自家独霸三楼,周围房间,全住了女工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