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 话一出口,余晚晴自己就有些怕了:她把话说得太过了。
此时叫破遗诏之事,虽然可以从余太后的反应上猜出选择题的答案, 可余太后毕竟是个活人,转过身就能换个位置,自己反到是白费心思。更何况, 如今乃是在慈恩宫里,真要是惹急了余太后, 恼羞成怒起来, 直接就能将她人道毁灭了.......
余晚晴越想越觉后怕,再看看面前那目呲欲裂的余太后, 只能强撑着往下道:“事到如今, 我劝姑母还是熄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安份过日子吧。”
“好个‘安分过日子’!竟是我看走了眼,没成想我倒有个这般能说会道的‘好侄女’!”余太后怒极反笑, 径自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抬手指着余晚晴,杀气腾腾, “来人, 把她给我......”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外头传来宫女清脆的通禀声, 恰好在此时打断了余太后那未出口的话语——
“皇后求见。”
余太后神色微变,才到喉间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眸光一转便落在余晚晴身上。
事实上, 余晚晴心下亦有惊怕,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不觉间便已出了一身的冷汗,早便汗湿重衫,两腿跟着发软,好似两根面条一般。只是,丢人不丢面,余晚晴哪怕腿软却也不愿在余太后面上丢了颜面,只得端着一张苍白的脸站在原地,抬起头,用那乌漆漆的杏眸盯着面前的余太后。
余太后与她对视片刻,眼中杀意仍旧未消,只是心有顾忌,抿着唇没有说话。
殿中一时极静,静的都能听见两人的急促的呼吸声,两人各怀心思,四目相对,却没有开口。
反是候在殿外的宫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殿内回应,不得不重又开口:“太后娘娘,皇后求见。”
余太后终于不能再装聋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接了口:“行了,让她进来吧。”顿了顿,她又不经意的扫了余晚晴一眼,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皇后平素少出宫门,更是从不往我这慈恩宫来,今儿来得这样巧,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
余晚晴心知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心里却也不由庆幸:幸亏来之前叮嘱了溪午,让她看着情况,若是自己久久不归就立刻使人去乾元宫还有凤来宫报信救命.......
只是,便是余晚晴都没想到,来的不是萧翀反到是阮皇后。当然,无论是谁,反正都是来救场的救命恩人,也轮不着余晚晴这个被救的嫌弃。
就在余晚晴胡思乱想之时,殿外已是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便见着青衣女官躬身引了阮皇后上来。
阮皇后身上一件烟霞色的常服,只作家常装扮,想来也是仓促起身过来。好在,她生就仙姿玉貌,虽无盛装华服,依旧是美得几可入画,此时款款上前与余太后行礼问安,仪态从容,旁人却也挑不出一丝毛病。
余太后已是坐回了贵妃椅上,看着阮皇后行过礼,方才开口问道:“皇后今日所来为何?”
阮皇后语声柔柔,如同珠玉:“听闻母后近日御体康泰,臣妾亦是不甚欢喜,早便想着要来问安尽孝的。”说到这里,不免又眨了眨眼,掩唇一笑,“总不好回回都让余妹妹抢了先吧.......”
余太后心知阮皇后这是来救场救人的,心里厌烦腻歪透了,却也不得不耐下性子与她略说了几句,然后便摆手送客:“行了,我这儿还要养病,哪里就要你们一个个的杵这儿了?”
阮皇后这才含笑起身,拉着余晚晴一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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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阮皇后与余晚晴身影渐远,余太后想的是:遗诏还得再换个地方。
当初,她怀疑余晚晴已是发现藏在枕下的遗诏,所以才会将遗诏从枕下转到枕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余晚晴肯定不会想到自己虽是将遗诏从枕下移开却也只是藏到了枕中。只是,现下这事又被余晚晴叫破,余太后心中惊疑不定,羞恼之下,第一个念头自然是令人去拆了枕头,将藏在枕中的那道遗诏换个位置。
然而,未等她开口唤人,心念一转,忽又升起一个念头:不对,余晚晴或许是从萧翀处得知了遗诏的事情,但是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把遗诏藏在哪里——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适才那些话肯定也是在故意诈人!
若余晚晴前脚说了那些话,自己后脚便叫人去拿了遗诏换位置,岂不是不打自招,反倒如了她的意?
一念及此,余太后竟是重又定下心来:余晚晴猜了那么些地方,多半都是瞎蒙的,自己只要以不变应万变,自是能够叫她吃个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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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余太后这头心绪稍定,另一头的余晚晴和阮皇后两人则是一前一后的出了慈恩宫的殿门。
待得出了殿门,左右再无外人,阮皇后便敛起面上那淡淡笑容,冷着脸拉了余晚晴一同上了凤辇。
直到太监抬起凤辇往外行去,余晚晴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望向阮皇后的目光也满是感激:“今日之事,多亏娘娘,嫔妾此生不忘。”
阮皇后却只是冷冷反问:“你以为,我是为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