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了,宋缺道:“我只有十天时间,今天还算一天,所以就剩九天了,希望九天之后,杨多海可以瞑目。”
他语气带着淡淡的忧愁,阳光少年,很少会有的情绪。
李少瑾道:“是不是杨多海的家属要过来了。”
按理说,这边是杨多海的老家,早就通知了人出事了,今天也该到了。
可是都下午了,竟然还没来。
宋缺道:“他父母对他不重视。”
李少瑾问道:“不是还有妻子?!”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
李少瑾作贼心虚,所以赶紧去开门,免得别人以为他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事。
进来的是留下来的一个小战士,道:“连长,杨多海的妻子沈桂云来了,安排在对面的招待所,她说想见领导,团长不在,您要不要见一见?!”
杨多海的尸体已经空运回了部队,这个杨家人是同意过的,可能她妻子来,就是要处理那些恶霸的事。
有家属诉苦,这个对案情也有帮助,宋缺希望沈桂云能跟自己站一起。
他站起来道:“要见的。”
李少瑾回头道:“连长,咱们去见沈桂云吧,她刚得到噩耗,还来回的奔波,咱们过去看看她。”
就别让人家折腾了。
有老婆陪着,传不出什么闲话,宋缺当然愿意主动去慰问,如果没有女人在场可不行。
……
……
沈桂云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头中等,小圆脸,不施粉黛的情况下,皮肤也很白,像是清汤素面,别管吃起来怎么样,看起来雅致宜人。
她跟杨多海是高中同学,不过是经人介绍的才在一起的,结婚才两年。
她此时眼睛中布满血丝,没见泪痕,可是疲惫的神色谁都能看出来。
是先有人通知了沈桂云,宋连长会过来了。
沈桂云认得肩章,等宋缺带着人一进来,她恨不得就跪下去,大哭道:“领导,我丈夫是被人打死的,我什么赔偿都不要,我就要恶人杀人偿命,去坐牢,求您帮帮我,帮帮他,让坏人绳之於法吧。”
接着像是决了堤的堤坝,防线堵不住了,而之所以突然间崩溃,或许跟压抑了太久有关。
李少瑾蹙眉,既然这么想讨公道,跟杨多海看起来感情很好,那怎么才来呢?!
宋缺没一见过这种架势,被对方的绝望感染,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扶住沈桂云道:“嫂子,你放心,该抓的人都抓起来了,肯定不会轻判,他们害人就要偿命,咱们谁都不会放弃多海同志的,他是我们连的英雄。”
沈桂云嚎啕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了。
就在沈桂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时,外面传来一个十分刺耳的叫声:“就在这个屋子吗?小婊子你给我出来,谁让你到处跑的?!”
接着没锁的门,就被人大力踢开了。
沈桂云的哭声戛然而止,目光变得十分恐惧,比见了鬼还要夸张一些。
李少瑾回头看着来人,是一个矮胖的老女人,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瘦老头。
他们的衣着花花绿绿,款式比较集市,口音很重,应该是下面的人。
那骂人的,正是带头的老女人。
老女人一看屋里不少人,愣住了,骂人也跟沈桂云的哭声一样戛然而止。
等她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沈桂云一眼,随后盯上了宋缺,忙赔笑道:“你们是多海的战友吧?”
宋缺很年轻,她不认得徽章。
直觉告诉李少瑾,这些人跟沈桂云有莫大的关系,她回头看着沈桂云:“他们是什么人?!”
沈桂云声音很轻,虽神色畏惧,但是语气绝对没有屈服的意思:“是多海的爸妈和大嫂。”
陡然间脸色和语气都变了,问道:“你们还有脸来吗?!你们不是去部队了吗?!”
杨母想要说什么,又看向宋缺,问道:“同志,你们大领导在吗?我要见你们大领导,有几句话要说。”
宋缺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了。”
“跟你说?!”
小战士介绍:“这是我们连长。”
杨母一下子就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要来跟宋缺握手,宋缺是有点矫情的人,但是想想是战友的母亲,就没躲。
杨母就拉着宋缺的手不放,道:“连长同志,你可不能听着小老婆怂恿,我儿子当兵不在家,她偷人,现在我儿子死了,她巴不得我们一家人也死呢,搅事精,别听她的。”
宋缺抬头看看杨家人,再看看李少瑾,再扫了其他人,他神色满是迷茫。
这时沈桂云擦干眼泪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多海还没过头七呢,你说的话不怕遭天打雷劈你就说。”
“县里有人给你们五万苦钱,答应给老三安排工作,你们就说不追究多海的死因。”
“你们可以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但是我不能不管我丈夫,谁外面有人谁天打雷劈,谁丧尽天良也天打雷劈,不然咱们试试。”
杨母一下子炸了:“你个臭婊子,你敢骂我?儿子是我生的,我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算个屁,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