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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远文心虚惶恐之下,声音不大。
但刘辰星也就刚走了两三步,又不是耳聋,自然听见了身后“咚”地一声响,还有沈仲夷的爵位称呼。
魏王?
她没听错吧。
都午时了,沈仲夷这个时候过来作什么?
刘辰星狐疑地回身,只见沈仲夷一身三品以上的紫色官袍,身后跟着三四个着绯色官服的官员,其中一个正是负责史馆大小事务的判史馆事内舍人魏坚。
来势汹汹,看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刘辰星心中有数,敛下眼睑,举步而出,方疾步行出一步,复又停下,方注意邓远文正跪在门口。
此间办公室,乃从藏书阁一楼隔出的一个狭长的小间。
虽约有十平之大,却是进深较深,宽度较窄,约两米之宽,至多不过三人并肩而过,邓远文挡在门口正中,并非不能侧身而过,然不免距离太近,会有衣角相处。
刘辰星眉心微蹙,低头道:“邓正字,请让道,众相公至。”
言语字正腔圆,语气郑地有声。
邓远文正是不知如何向魏王解释,只觉魏王是来兴师问罪,心里焦灼一片,忽闻一道好听的女声,如珠落玉盘声音清脆,语气却又有裂冰之寒,将他从恍然中一惊,怔怔闻声回头,见刘辰星居高临下,那一张姝丽的容颜看似不见任何变化,依旧疏离有礼,心中却莫名觉得再不是自己可高攀之人。
对!
高攀!
甚至刘辰星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睥睨之太,比起适才的疏远,现在根本就是仿佛自己是挡门的秽物。
心中为此念震惊,却不及露出一分神色,邓远文骤然反应过来,立马转头看向前方,魏王已走上阶梯,身边还有魏坚几位五品高官陪同,刹那之间,邓远文所有的焦急全无了,面如死灰。
完了。
他刚才做贼心虚。
“请让道。”见邓远文刹那变脸色,就知道邓远文自知大大失仪,又在魏坚等人面前,官员每年的课考评,今年怕是不好了,不过与她无关,刘辰星只见沈仲夷一行人已经走上石阶,她不得不再次提醒。
闻声,女子珠玉般好听的声音刺耳之极,心下那一丝为其姝丽容颜而生的好感已是荡然无存,恶意顿生,自己今日竟成他人垫脚石,果然最毒妇人心。
可见魏王等人已经走过来了,当下也不敢再耽误片刻,只得屁股尿流地应声从地上爬起,让道一旁。
人一离开,刘辰星径直跨过门槛,向当先的沈仲夷叉手一礼。
唉。
形势比人强。
还得向列强低头。
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总有天让人识清沈仲夷真面目。
念头在行礼的刹那闪过,一声恭敬有礼的“魏王”二字已经脱口而出。
沈仲夷看着刘辰星眼锋也不给那史官一眼,就快步来到自己面前恭敬行礼,他脸上厉色稍霁,却依旧不假慈色,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淡淡“嗯”了一声。
毕竟已经是二十六七的成熟男子,嗓音低沉醇厚,偷着一股子禁欲系的味道。
装!
太装!
装腔作势!
刘辰星听着,只觉越发道貌岸然,就像对邓远文一般,委实一根汗毛都不愿意和沈仲夷都有瓜葛,她不带停顿地立马转身,又向自己的顶头上峰一礼,“魏舍人。”
说时,借着侧身面向内舍人魏坚之时,脚步不着痕迹地悄悄移开了一步,尽可能离沈仲夷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惹不起,躲得起。
沈仲夷目光犀利,凤眸微微一沉。
魏坚面露欣慰,他一直以为邓远文此人既自视甚高,又有些趋炎附势,但毕竟二十岁就已金榜题名,在长安文人圈中也颇有才名,也算是一个聪明人,今日一见,倒是他以前高看了,竟是如此一个上不得台面之人,在魏王和其他司官员面前丢尽了史馆颜面,让他们这些史官也跟着丢脸!
难怪一向对年轻有才的后辈多看重的崔相,面对邓远文再三想巴结上去,一直不给机会,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原看着邓远文能力尚可,帮着引荐一二,年底考评也给个佳绩,如今看来倒是他识人不清了,心中也不由对崔相更为佩服之。
言归正传,内舍人魏坚见刘辰星行礼如仪,丝毫不为他们一众人到访惶然。
尤其是刚才他可看见了,刘辰星对邓远文态态度冷硬,再三让邓远文让开,纵使二人孤男寡女在这门口说话,也应该能让其他人知道了,二人并无私交,他们史馆声誉还在。
魏坚心下松了一口气,对刘辰星不由更为满意,又想到刘辰星这快三个月的时间以来,一直安分守己,若无必要,绝不到前面公堂打扰一人,也虽拿孙典书杀鸡儆猴,但后面也再无欺压一个吏员,听说甚至对杂役太监也态度和善。
当然更重要的是,小小年纪竟然能沉下心思,抓住在史馆难得的机会,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专心看各种资料。
就是不知又能掌握了几分?
毕竟那些资料可是冗杂至极。
不过能知道各司的梗概和大致章程已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