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与金家端坐在厅堂, 说起纯妃这一胎,皆叹了声:“这胎来的未免也太巧了些。”
“可不是, 若是这胎没来,纪值那东西定是逃不过一个死,皇上如此宠爱纯妃,只有他死了,纯妃才能安稳,可如今纯妃自己身有保障,那些个人纷纷调转舵头, 这下好了, 我的老底都险些被掀了起来。”
“皇上膝下无子, 每一胎都至关重要, 我们动不得, 否则别说皇上了, 那几个侯府的都不会放过我们。”
说到这,胡金二人懊悔不已,早知道,就早些引纪值入洞了,怪他们, 一心想让纪家覆灭,反而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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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定衍顺藤摸瓜揪出不少贪污腐败者, 严加惩罚,那些个世家自己还算聪明,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是卡着口行事,但隋定衍这下薅去不少他们的人,他们免不了元气大伤, 一时噤若寒蝉。
即便纪值是被故意引诱,也是他自己做下的事,不得免罚。
知晓龙胎的重要,无论是文官武官还是言官,此时都闭了嘴,任凭皇上处置,只不过没想到皇上还是秉公处理了,虽免了纪值的死罪,但活罪难逃。
颁布了罚令后,隋定衍到了永乐宫门口,原先还意气风发的面孔瞬间犹疑起来。
他知晓臻臻不是那种重利之人,但毕竟是她的父亲,理智和情感,向来都是两回事,若是她知晓纪值的处罚,会不会伤心?
可他又不能不说,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选择隐瞒。
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若是她伤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打他骂他,都行。
殿内纪挽棠正在尝试她最不擅长的刺绣。
知晓有了孩子后,纪挽棠迷茫了一段时候,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无论怎样,现在孩子第一,其他再差不过是失宠,饭菜简陋些,可能被人嘲讽两句,但如果孩子出了事,她会崩溃。
隋定衍现在一天能来永乐宫两三次,中午监督她用午膳,晚上陪她用晚膳,夜晚又陪她入睡,此时他过来,纪挽棠倒也不觉得奇怪,只看了他一眼,不主动说话。
“臻臻,”隋定衍忐忑不已,“你父亲的罚令朕已经命人传下去了,他贪了上千两银子,朕没办法给他免罪,所以……”
隋定衍从没觉得自己的嘴这般笨过。
纪挽棠抬眼:“所以他死了?”
“没有!”大冷的天,隋定衍几乎要冒汗,“朕撤了他的官职,按照律法,需流放一千里。”
纪挽棠皱眉,隋定衍心仿佛要跳出来。
“那我娘和大哥也要流放吗?”
“不用。”隋定衍松了口气,“你放心,你爹是你爹,你娘是你娘,朕不会混为一谈。”
“?”纪挽棠好笑又迷惑,“他们可是夫妻,不是夫妻一体吗?”
隋定衍义正辞严:“朕派人查过,你父亲作风一向不严,宠妾灭妻,如何配你母亲,且就算夫妻和睦,男子做错了事,也不该让妻子跟着受罪。”
他略带紧张:“就如同朕与你一般,朕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安安稳稳地生活,只要想着你能幸福,朕便幸福。”
“别乌鸦嘴,”纪挽棠刺绣的手顿了顿,“这般也好,那我父亲何时出发?”
“后日。”
纪挽棠点点头:“陛下,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
“后日先让我父亲回府一趟,我也去,帮父亲收拾行囊,送他上路。还有,我母亲大哥不去之事,先不要让人同他说。”
隋定衍面色古怪,这要求,怎么听都有点奇怪呢?
……
眨眼就到了纪值流放之日,晨光刚破云端,纪挽棠便乘着轿子到了纪府,严絮与纪亭文早已得知纪值流放的消息,早就收拾好了行囊,见纪挽棠来,很是惊讶,也很羞愧:“你有了身子,何必奔波。”
纪挽棠被搀扶着坐到上座:“他是我的父亲,我自然要来送他一程。”
严絮叹了口气,不敢看她:“这个糊涂鬼,为何要做孽呢,如今还连累了你,连累你大哥小弟,真叫我觉着丢人!”
她语气很是怨念,女儿是宫里的宠妃,大儿子明年就要春闱,眼看着纪家就能起势,却败在纪值手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年前,纪值就跌倒过一次,可如今,他不仅跌了自己的前程,还连累儿女,真是可恨啊!
自纪值被抓后,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此时脸色憔悴,纪亭文站在一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他虽为人子,但更为人夫为人父,如今妻子孩子还有妹妹要跟着受苦,他心实在是煎熬,黯然道:“都是我不好,没能看住他。”
严絮抹抹泪:“这如何能怪你呢,是他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争气!”
看来陛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她娘和大哥都瞒着了,纪挽棠顺水推舟:“你们不用担心,我已向陛下求情,陛下不会追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