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之前并没有多少时间给秋玹来细细感到悲伤的情绪一样,如今,也同样没有多余时间留给新诞生的光明神去回味刚从支配者“无声”那里得到的感情。
随着再一次完整的日升月落轮回,二十四小时的时限过去,他们站在北非地区与直布罗陀海峡接壤的地界。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继承了欺瞒神位的女人。
——或者说,自光明之后,全新的欺瞒神。
梦魇说出“她在那”的话音之后,他们眼睁睁看着世间第二个新神面无表情地回头朝着这边望了一眼。一瞬间梦魇下一秒想要说的话顿住了,就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前,当那个直到现在都不知名姓的女人继承陆行舟的神位之际,她脸上还是显而易见的惶恐无措。
而四十八个小时之后,她所有人为的显性的情绪褪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坐在神龛之上的神祇。
秋玹缓缓地掀起眼睑,从“无声”那里拿来的情感在她眼中酿出浓重猩红的大雾。她绕过梦魇与腿脚不便的小璐向前走去,雪白双刀静默出鞘,一如欺瞒神面上无动于衷的神情。
“我不欲与你为敌。”
欺瞒神平静地看着秋玹手中的短刀,下一刻,人们眼睁睁看着女人用手撕开了自己的腹部,竟是硬生生将那枚秋玹种进去的枯骨之花连根带茎地挖了出来。
她似乎真的很痛,连面上平静的神情也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
只不过她再感觉不到“痛苦”,那种类似的感到苦痛的神情,不过只是作为人类的前半生所留下的肌肉记忆。
“别再来找我了。”
女人将从自己腹中活生生挖出来的花朵抛到秋玹脚下,后者看也不看跨过连带着血肉的枯骨之花,子母双刀交叉,丝毫不留情面地朝着欺瞒神攻去。
秋玹不带什么情绪地道,“我很抱歉。”
她尽力尝试地表达着,“但是你不该存在。哪怕是我,在一切结束之后,也不会再存在着。”
女人凭一把精巧的匕首抵住她的进攻,闻言面上无意识地勾出一个冷笑。
“你又有什么资格呢,光明?”她这样道,“你以为自己是绝对的正义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替这个世界审判其他的神明,替法则来决定谁应不应该存在!”
秋玹:“我确实没有资格。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要做。”
“荒谬至极!”
世间唯二新诞生的神明在直布罗陀海峡的上空动起手来。
虽然之前梦魇说过,原来的旧神“欺瞒”并不是一个以实力强劲取胜的支配者,祂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其蒙蔽神明的狡猾。但是如今,作为法则默认庇护下,所全心捧起的“完美”的新神,几乎在与对方交上手的一瞬间,秋玹意识到那不是一个与之前所对付的旧神们一个层次等级的对手。
秋玹充血的眼睛愈发浓烈,先前拿回来的情感在她眼中碰撞交融着。而她几乎是讽刺无比地发现,在得到了这些支配者们给她的情感之后,竟真的比不上面前彻底纯粹冷酷的欺瞒神。
诞生的人为去神化的感情,确确实实在削弱这些旧神,在毁灭曾经的支配者们。
“你就这点本事吗,光明?”
女人反手将精巧无比的匕首捅进秋玹腹腔,在皮肉上横着拉出一个巨大的创口来。大量的鲜血涌出再坠入其下汹涌的大海,在海面上酝出猩红一片,混着点点血丝又涌入深海。
女人冷眼看着对方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你被污染了。”欺瞒神道,“你不可能赢过我,现在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正完美的神。而你,不过是一个自甘堕落的残次品。”
“你说你马呢!”下一秒漫天紫黑色的迷雾赶到,混在迷蒙雾气之中,温迪戈拖着条还没长好的腿给了女人一爪子,后被梦魇又骂骂咧咧地用迷雾给卷回来。
“口气那么大,让老子看看你是不是也像你说得那样牛逼!”
梦魇怒气冲冲地甩了女人一脸的雾气,各种时间禁锢的能力术法又各种不要钱似的往欺瞒神身上招呼。后一秒,女人冷漠的目光透过大雾瞥了祂一眼,几柄无声冷锋从虚空而出,分为七十二把整整齐齐将梦魇钉在地上。
秋玹:“……”
小璐:“……老梦啊,本来打不过也没人会说你丢脸,你说你这是……唉。”
梦魇:“……日!”
其实他们都无比清楚,这场战斗本来就不是梦魇该插手其中的。要说这万界轮转之中最了解梦魇的,甚至都不是梦魇自己,而是欺瞒。
支配者欺瞒的能力本身就对梦魇——或者说支配者时间——起到绝对的压制作用,不然梦魇也不会替陆行舟辛辛苦苦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工。
之前在东南亚,梦魇跟秋玹联手使陆行舟陨落。主要原因除了那时候秋玹作为一个“完美”的新神本身实力的可怖,还有可能当时陆行舟自己也没想到,梦魇这样一个只会逃跑口头叫嚣的“叛徒”竟然有魄力真的想要让自己死。
可以说陆行舟的陨落在于祂对梦魇这样一个混血的轻视,但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新欺瞒神,可不会因为这样的情感而犯错。
秋玹重重被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