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的药。”
房门被人推开,穿得一身黑的影六难得从暗处出来,帮阿竹撑着门,让他将托客栈厨房帮忙炖好的药汤给端进房里。
白行歌正笔挺地站在窗边,眸光清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他住的房间位于客栈三楼,从他房外望出去,能够看见镇子上好几条街的光景。街上摆摊的人大清早就已经将东西准备好,此时正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说笑,周围充斥着热闹的气息。
“好。”白行歌在阿竹进来后收回了落在大街处的视线,缓步往桌边走去。
寒冰蛊虽已从他身上清除,但此时已经进入秋天,即使在房里,原本就畏寒的白行歌身上依然穿着极厚的冬衣。
药汤刚熬好,白行歌还能看见热腾腾的蒸汽从汤水上冒出,连同那热气扑向他的,还有药汤的苦味。
他蹙了蹙眉头,还是忍下了对苦味的排斥,一勺接着一勺地将药汤喝完,倒是暖和了身子。
哪怕蛊毒已清得一干二净,他的身体也需要花上几日的时间养回来,才从药铺弄来了药,每日熬成汤。只不过那寒冰蛊潜伏在他体内多日,终究是给他身体落下了病根,往后每年的冬日于他而言,应该会变得更加难熬。
白行歌喝药的时候阿竹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他,直到看见他神色淡然地将药汤喝完,替他收了汤碗并给他递上一小包蜜饯后,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句:“公子,你心情不好吗?”
白行歌刚往嘴里塞了片蜜饯冲淡嘴里的苦涩,听见阿竹提问,他动作顿了顿才微笑着回答:“没有。”
“这几日是我出宫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找上门,也没有麻烦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更没有谢璟深在我面前晃悠惹我不快,还有红绣姑娘一路护送着我前往摘星阁,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说是这么说,但阿竹觉得他并没有从白行歌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愉悦,反而好像又更加窝火了。
阿竹轻叹:“公子,阿竹陪在你身边那么久,你是高兴或不高兴我轻易就能看出来。”
他心里甚至有个荒谬的猜测,觉得白行歌心情不好与谢璟深有关,似是对谢璟深抱有几分怨气在。但阿竹并不清楚白行歌是为了何事暗中与谢璟深置气,他只是觉得,白行歌对谢璟深的在意程度是不是多了一些?
作为陪在白行歌身边十来年,对他来说最亲近的人,阿竹对白行歌的脾性十分了解。一般而言,他对许多人事物都抱着非常漠然的态度,不论是惹他生气,又或是各种向他示好的人,都很难掀起他激烈的情绪。用他的话来说,他们都不过是无聊日子中给他带来乐子的过客,所有的痕迹都终将被时间与岁月带走,不会在他这里多做停留。
可他们现在已经和谢璟深分开好几日了,每当白行歌提起他时,仍会有较为明显的情绪波动。
阿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私心希望从今往后他们与飞月楼和谢璟深都不会再有太多的牵扯。不仅仅因为飞月楼乃是与皇宫最为对立的大头势力,而且他也能感觉到谢璟深作为飞月楼楼主,与江湖各方的牵扯过多,背景定是比他们所了解的更要复杂。
他知道白行歌的愿望只是想远离皇宫,隐姓埋名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与飞月楼的牵扯过深,他觉得他只会被扯入更加纠结的情况当中,所以他不愿意见到他与飞月楼,尤其是谢璟深的关系越来越好。
虽然白行歌与谢璟深的关系至分开都没有缓和的迹象,但阿竹也清楚,白行歌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即使在分开后,才会对他的一些作为感到耿耿于怀。若是白行歌不在意的人,比如同样给他带来痛苦与麻烦的公仪临,他在提起对方时只会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带过,甚至过没几日就会把此人给忘脑后了。
阿竹端着见底的汤碗独自想了许多,同时间白行歌在听见他的回话后也陷入了许久的沉默,最后才又轻声开口:“你先出去吧,难得不需要赶路,我想趁机打坐恢复恢复。”
红绣正好在他们路过的小镇有需要处理的事,所以需要在这地方多停留一天,也给了白行歌好好休息的时间。
送走阿竹后,白行歌闭着眼盘坐在桌上没多久,又睁开了眼睛。
静不下心来。
他这几日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他只是有些疑惑与不解,也有点生气。他气谢璟深又莫名其妙发神经,翻脸比翻书还快。瞧他那死气的回升速度,多半是又忽然间对他产生了带有恶意的想法。
白行歌在见到的当下,心里先是怔了许久,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没有选择拆穿谢璟深。
毕竟谢璟深若真想动手杀他,死的会是谁那还不一定。他原以为谢璟深让红绣将他带走,是为了在路上暗杀他。但这几日下来,他见红绣待他态度如常,似乎真的只是领了任务护送他到摘星阁,并没有要对他做其他事情的意思。
白行歌忽然又不懂谢璟深的态度了。为此,他纠结了好几日,每每想到起床见到谢璟深脸色死气骤聚的那一幕,心里就没忍住感到憋屈与气愤。
他以为他陪着飞月楼经历生死,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已经有所缓和,哪怕无法成为合作伙伴至少也会是朋友。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