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以常人心态思考问题,陷入执拗地循环。
遂赶忙扣住了她手腕,以金针刺穴让她静下心来。这是她从崖底回来之初,病症最严重的那阵,薛灵枢给她安神的法子,因反噬严重,自病情控制后已基本不再使用。
立竿见影的效果,她的呼吸转瞬平顺下来,看向对方的目光凝出少许光亮。
薛真人便缓缓安抚,话语低柔, “夫人此刻求因已然无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老朽方才乃是从医理讲,自然觉得不留甚好。但是若从天命而言,夫人如此体质,尚能有孕,当是与此子的缘分,此乃其一。
“其二,左右胎儿已过三月,不似三月之内落他那般简单。届时用药娩下一样少不了一场苦痛。若是尝试孕育他,仔细斟酌用药,严格控制饮食,也不是全无胜算。
“最后,纵是怀上,若早些测出,想来夫人不会如此纠结,不过一贴药的事。故而这厢实属老朽之过,同您约了十日一把脉,奈何见夫人心绪好转便大意了,这厢隔了一回,足有二十余日方给您把脉探案。
患郁症的人思维和归因都异于常人,尤其是归因,不是极端推陷给他人,便是一味归责与己身。
谢琼琚明显是后一种,故而薛真人对症下药,直白帮她揽去责任,继续补充道,老朽为医当属身心康健之人,尚且犯错。夫人尚在病重,岂能追求完美万无一失?是故莫要纠结前因,且往前头看去,解开
问题,方是正道。
果然,在金针和言语的双重治疗抚慰下,谢琼琚明显恢复许多,只点头低语, 有劳薛真人了,容妾思虑两日。薛真人颔首,又好意提醒, 留或不留,夫人为自个身子考虑,还是要早做决定。谢琼琚挤出一点笑意,谢过离去。看纤薄背影,是一副无助无依的模样。
薛真人摇首叹息,也不再多言。只是这日午后,他接到薛素的信。
自谢琼琚上山,三个月来,薛素每月月底都会来信,多来都是以贺兰敏的口气,问孙女情形。偶问一句薛琼琚的身子境况。再提一句贺兰敏渐生的悔意,与子不睦,多有接儿媳回去的念头。
十足一副婆媳矛盾甚深,但心念儿孙的模样。
薛真人不问方外事,只如实回信, “稚子安好,夫人渐安。”
至于要接人离去,他从未回应过。且不说红鹿山自有规矩,只论当日上山而来时,薛灵枢再三交代,除非谢琼琚自个要走,否则任何人不能带走她。
是故这日再接此信,闻此语,他依旧如实回答。稚子安好,夫人渐安,有孕三月余。
写最后五字时,他有一刻犹豫。但一想,一边是欲要挽回关系的老人,一头是无人商榷的妇人,或许一股新鲜的血脉,能让他们彼此破开新的路途。
只是,直到后来谢琼琚二上红鹿山,薛真人才回悟自己一念之差,这自以为多出的善念,直接导致了往后他人的悲剧。
已是三月阳春,距离知晓有孕已经过去五日,按照薛真人所估的月份,孩子当有三个半月了。
想来前头的嗜睡也非郁症的缓和,同晕眩一起皆是有孕的征兆罢了。而这两日谢琼琚除此之外,开始恶心干呕,咽不下东西,吃多少吐多少。
午膳吐干净,将被冷汗濡湿的衣衫换去,昏昏沉沉睡了半日后,她虽躯体尤虚,但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
缓缓睁开眼,眼中是这数日来稍有的清明和镇定,拢在被衾中的手慢慢捂上小腹。她低眸,隔着被褥看那个方向。
大抵太过消瘦的缘故,除了腰肢在扣腰封软带的时候,能发现宽了一寸,若是用双目丈量,根本看不出有孕的模样。纵是掌心如此贴着腹部,也未觉丝毫变化。
如此半点无有感知,当是最好不过的。
这五日里,结合薛真人的话,她来来回回想了许多。在前日里又一次问过薛真人,若是留他,胜算几何。
薛真人再认真不过,甚至召了其他医馆的大夫会诊。这红鹿山上,都是绝顶的医者,结合她当下境况,理出了一套较为稳妥的法子。
早些两味治疗郁症的药尤在,并没有因为她有孕而去掉,有的只是剂量的增减,然后辅助了针灸等其他外治的疗法,甚至还有以书画琴棋这等修身养性的技艺增以辅助的。
薛真人还同她说,这处有最好的麻沸散,作为预备方案,甚至可以剖腹取子,妊娠史已经有过数个成功的案例。
后来,连着竹青都开始的动摇,劝道要不要留下他。她随她一道辗转在高门间,用的是另一冲角度。
她说, 既然这处有了这样好的方案,姑娘诞下这个孩子,或许峰回路转,或许老夫人会松口,您和主上可以真正的相守,不必这般相爱却要相忘于江湖。
皑皑亦道, “阿母,若是您把他生下来也成,我会做好一个长姐,照拂他。”
谢琼琚坐在床榻上,三重帘帐齐齐垂落,边角压在被衾之下,将这方天地拢得安静有祥和。
她环望四周,虽是狭小空间,但是能予她温暖,容她安寝,何必还要求更广阔的的天地,何况是带着未知的风险。于是撩帘下榻,也没唤竹青,自己掬一捧清水盥洗,然后穿戴齐整来了薛真人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