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青州城之后,林昭开始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之下,打量这座城池。
不得不说,不管是比起长安城,还林昭的故乡越州城,这座青州城都要相形见绌,整座城池还没有越州城一半大,连一个山阴也不如。
不同于长安的繁华与越州的富庶,青州城里的百姓穿着,也跟那两座城池有些差距,因为天气渐热的关系,不少汉子光膀子在城市里行走,即便穿着衣服的,也就是简单的粗布衣裳。
大街小巷里,虽然也有穿绫罗绸缎的富人,但是相比于长安还有越州来说,比例要低上太多了。
简单来说,这是一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州城。
林昭与宋岩等人一起行走在青州城里,一边打量城里的景象,一边回头看向宋岩,开口问道:“宋别驾,怎么不见前任刺史与我交割公务?”
一般新任刺史上任,上一任刺史都会留在本州,堪核了吏部文书,交接完公务之后,才能离开本州到新的工作岗位上任,或者去长安吏部待职。
但是林昭来到青州之后,并不曾见到上一任的青州刺史,只有青州别驾带着一些县令在门口迎他。
听到林昭的话之后,宋岩苦笑了一声,开口回答道:“使君有所不知,上个月长安御史台派了人过来,将…将前任的杨刺史拿了,眼下估计还在押送长安的路上,故此这一个月来,我青州都没有刺史,政务都是下官代为处理…”
“一个月前……”
林昭低头琢磨了一下时间,隐约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位青州的前任刺史是在一个月前事发,而御史台的人从长安到青州来,即便是骑马,估计也要一个多月时间,也就是说大概在两个多月前,长安那边下达了缉拿青州刺史的文书。
算一算时间,那个时候应该是林昭刚刚跟林简提起,自己要到地方任刺史……
这么推算时间的话,长安那边现查前任刺史的恶绩肯定是来不及的,多半是御史台那里早有参奏那位杨刺史的文书,先前一直被御史台扣了下来,两个多月前,元达公为了给林昭挑选合适的州郡,便从御史台着手……
拿掉了这个杨刺史。
对于政事堂的一个宰相来说,做成这件事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想到这里,林昭便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宋岩,继续问道:“青州至今有多少户,多少人?”
这位宋别驾很显然也是有备而来,闻言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回使君,年初计数的时候,青州统共是两万八千四百二十二户,人口十三万两千七百七十四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开口道:“除了一些有名有姓的人之外,一些山里还藏了一些黑户逃民,不服王化,暂时没有法子计数。”
被官府纳入计算的人头,每年都是要交人头税的。
而有些不愿意缴税的,便躲进深山里当起了黑户,这个时代治安力量不强,很难去山里执法,便也只能由得他们去当黑户。
除了这些山民之外,还有那些卖入大户人家为奴的家仆,也不计算在朝廷的人口之中。
“十三万人……”
林昭低头琢磨了一番,低头嘀咕了一句:“人有些少啊。”
“这便不少了。”
宋岩听到了林昭的话,笑着说道:“附近几个州郡,咱们青州的人数都是数一数二的。”
林昭笑了笑,没有应宋岩的话,而是继续问道:“青州百姓日子过的可好?”
“不是很好。”
宋岩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上一任刺史,便是因为贪墨,才被御史台带走,他在这里做了四年,让青州百姓的日子又艰难了一些。”
听到宋岩这句话,林昭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副手。
“前任主官贪墨,不知道青州官员……”
宋岩脸色微变,立刻面色严肃,对着林昭沉声道:“使君,青州上下只有杨刺史一个人被御史台带走,说明其他官员,应该都是干净的。”
林昭呵呵一笑,没有答话。
那个杨刺史被御史台捉走,是为了给林昭腾位置,而这些青州的各级官员都被留了下来,多半是叔父怕自己第一次主政一方应付不来,因此没有调动青州的官员。
毕竟一洲之地的主官都贪了,他下面的官员就算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太好在明面上说出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将来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再拿出来拿捏这些地头蛇不迟。
就这样,林昭让宋岩领着,大概的在青州城里转了一圈,眼见这里的百姓大多数过得都不是很好,还有一些被晒得黢黑的乞儿,在大街上奔走争食吃。
这还是大周中等偏上的州郡,那些贫困交加的州郡,就更不用多说了。
归根结底,是落后生产力的问题。
林刺史在青州城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头对着宋岩缓缓说道:“看来这青州百姓,过得有些苦啊。”
林昭乃是青州的主官,并不是朝廷派来的上级,因此青州的这些官员,没有必要向他隐瞒青州的情况,林昭在城里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真切切的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