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沈止的身上。
今儿个沈大将军穿的也是一身红衣,红衣胜火似血,格外刺目。
他的脸色苍白, 比抹了铅粉还要白, 碧色的眼睛周边的眼白部分有很明显的红血丝。
再联系上“沈止”死人的身份, 简直就像是含冤死去的厉鬼,回来复仇了。
原本喜气十足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有胆子小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再看一下灯火摇曳下的沈止, 有影子,影子还拉的又细又长。
太好了, 是人不是鬼。有人悄悄地松了口气,倒是皇帝旁边侍候的大太监出声打破尴尬:“沈大人回来是喜事, 只今儿个是天子大喜之事, 请大人让开些,天底下没有谁会一直等着另外一个人。”
沈止红着眼睛,拳头上鼓起条条青筋,他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走了没有多久!”
是啊, 大家都知道, 这沈止是申晨一手教出来的, 两个人还是干父子的关系。
这新娘子又是申晨养在家中的嫡次女,指不定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互相生了情愫,也不定是下里早就互许终身。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皇帝陛下是硬生生抢了人家的新娘子。
可怜, 实在是太可怜。
“来人, 沈爱卿糊涂了, 今儿个是朕的大喜之日,先把他带下去吧。”
“申爱卿辛苦,今儿个这场婚宴。你倒是回来得正好。”
申晨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知道的,面对这个现场就很是无措。
可是他又不好当着天子的面把事情揭穿,虽然他很看重沈止这个学生,但是天子也是他的学生,而且还是这一国之主。
“沈大人,请吧。”
底下的侍卫就去拉沈止的手,但可想而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拉得动。
明明沈止在天子跟前还是很好说话的,知道今儿个怎么这么难缠,侍从相当为难说:“沈大人,我们无意为难,你只是这是陛下的吩咐。今儿个是陛下的大喜之日,您也不愿意看到陛下不高兴吧。”
的确,沈止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讨天子欢心,包括此次远去河东郡,但是今儿个的事情要是成了,天子开心,新娘子开心,那他呢?会有谁来顾及他的心情?
“滚开。”
沈止挥袖,他在愤怒之下用的力气很大,这身边来拉他的护卫,立马就倒了下去,有的身子较轻的还直接飞了出去。
“沈止!”
天子终于开了口,整个金銮殿都为此静默下来。
在这个时候,她尤其的少言寡语,第二句话仍然是非常简短的两个字:“出去。”
沈止红着这个兔子眼和她对视,越看越觉得自己委屈。
但是他最后还是在天子的要求下败退,抹了把眼睛就走。
沈止一走,原本中断的喜乐立马又演奏起来,唢呐的声音,二胡的声音,明明是很欢快的曲子,但是配合着沈止远走的背影,就衬托着对方相当的凄凉。
以前的时候也没觉得沈大人是个小可怜,你这人从战场上下来一身的戾气,瞧着就让人不觉退出三尺之外。
他又是天子脚底下一条非常忠诚的狼犬,逮谁咬谁,可招人恨了。
申晨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的同僚见到他对他道贺:“申大人,恭喜恭喜呀,以后你可就是天子的岳丈了,堂堂国舅。”
“国舅,你在说些什么?”
他的大女儿早就出嫁,生了两个孩子,如今第两个孩子都到了可以打酱油的年纪。
倒是有一个庶女,不过年纪非常小,今年才六七岁的样子。
皇帝又不是变态,总也不可能立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为后。
“哟,都这个时候了还瞒着呢,你府上不是有位嫡次女得了陛下的欢心,听说生的是花容月貌,端庄大方,就是身子骨不太好了,一直被你养在府上不见外人。”
官员说话酸溜溜的:不见外人,倒是见了不少熟人。这天子是申晨学生,肯定是他早早就下了谋划,培养出来青梅竹马。
不然那么多人都盯着那个后位,怎么就让申晨得了这么个大便宜?
“等等,我没有。”
他明明就没有嫡次女啊,府上那个庶女,是因为一次意外有的,虽然是养在妻子膝下,但是并没有记在自己名下,更别说年纪,还有说的情况都完全不符合。
等一下,电光火石之间,申晨突然悟了,他一拍大腿追了出去:“沈止,你别胡闹,同我过来,今儿个这大喜之日绝对不能搅和了!”
哎,臭小子别跑那么快呀,跑那么快的话,日后可能肠子都要毁掉。
天子先要入沈家,迎娶新娘,然后再掐着吉时,去进行非常繁复冗长的大婚典礼。
虽然这事情被沈止给闹腾了,但是离去接新娘子还有好些时间,规整一番,做个去除晦气的简单的小仪式,却也还是来得及。
这个年代的新娘子虽然是要坐轿子,却是不盖什么红盖头的,文武百官千呼万唤,伸长脖子等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半时辰之后,等到了那个传说中让天子倾倒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