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君依旧清醒地反驳:“然而你我皆明白,我若上战场,士气必然高涨,定能够减小伤亡和损失。”
燕王默然,良久方道:“裴君,你是一个人,不是真的神。镇北侯在边军经营多年,若是教你去边境,谁为主帅?必定要经过一番争斗。”
“你治军贯来强势,便是能争得兵权,恐怕也会留下后患,我只希望日后的远征风险降低,不容有失。”
“鲁肇难道不强势吗?”裴君面无表情,一针见血道,“先消耗他和镇北侯,再推我出面稳定军心,一举两得,我该为陛下和殿下信重我赶到荣幸吗?”
多悲哀啊,人皆有抱负,可若无帝王信重,可能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燕王并不为她的戳穿而赶到羞愧,只冷静道:“旨意已经下了,鲁肇甘愿奔赴战场,争论无用。你我皆是为大邺,便是有分歧,亦是殊途同归,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裴君,旁人不信,你也不信我一腔热血为大邺吗?这一战,大邺必须教突厥再无可能犯我边境。”
裴君深刻地明白,就像她自信自己无论如何最终都能够掌控边军一般,燕王也坚信他的筹划是最有利的,并非商量,不容置疑。
说到底,未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想法一定万无一失,若是自己的考量出现意外,他们都是最痛苦的一个。
而燕王殿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更加合格的上位者,裴君此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妥协。
但今日便是她在燕王面前最后一次放肆,日后他们的立场便会彻底不同。
如同面对他的父亲——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从这一日开始,她在燕王面前,只能是一个更加谨慎、恭敬的臣子,不能有丝毫逾矩或是怨怼。
如此,只要燕王对她还有一丝同袍之义,她就是安全的。
可是两人此时相对无言,裴君想起多年前他们在战场上的生死与共,心中不免酸楚。
燕王走后,裴君极想喝酒,躺在木板床上紧紧攥住拳头,方才能忍住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酒瘾,无眠。
但午夜寂静之时,她又迎来两位客人——鲁肇。
鲁肇没有进裴君的牢房,提着一坛酒,静静地站在牢房外。
过道远处稀疏地点着油灯,裴君的牢房内并未点蜡烛,只有小小的四方窗户中透过一缕月光,使两人模糊地看见彼此的脸。
战争永远都不会停止,唯有这月光,亘古不变,照亮多少人的去路,却又照见多少人的归途?
裴君隔着栏杆与他对视,随后低头看向他手中的酒坛,轻轻舔了一下嘴唇,“难得鲁将军与我心有灵犀,知道我馋酒,竟然带了酒来。”
她一副玩笑的口吻说完,回身拿了两只茶杯,又从他手中拿过酒坛,亲自倒了两杯酒,一杯给鲁肇,一杯拿在手中,举起。
眼前的人,明日就要赶赴战场,裴君不愿意说出“送行”二字,唯有与他尽情地饮下一杯酒。
“鲁将军,我先敬你。”
裴君双手举杯,在心中反复向祖母告罪,仰头一饮而尽,许久,放下手。
鲁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没有立即饮下,而是低沉地问:“裴君,你会来吗?”
裴君毫不犹豫地应道:“会。”
鲁肇闻言,起誓:“我会守住。”随后仰头饮尽。
他留下半坛酒便离开,裴君更加没有睡意,便直接靠着栏杆坐下,望着月光,小口抿着酒,慢慢喝着,直到天光渐亮。
而鲁肇最该辞行的人是阿酒,但他却没有去见阿酒,回信国公府稍作休整,便踏着曦光出城。
郝得志也没有去找过云娘,只在马奔驰起来之前,回头遥望了一眼京城高耸的城墙。
马蹄飞驰,烟尘滚滚,京中不少百姓起了大早前来送行。
阿酒和云娘戴着帷帽站在人群后,皆看不清神色。
云娘率先转身,声音如常道:“楼里还忙,这便回了。”
阿酒跟着她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阿姐,我送你回去,下次便莫要出来了。”
云娘娇声嗔道:“若非你叫我,谁要来?全是灰尘,白瞎了我的衣裳。”
阿酒低头看到她绣鞋面的鞋印,扯出一个笑脸,“好。”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