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四公主已经醒了,正躺在床榻上跟老太太和裴婵说话。
裴君进来时,小娃娃饿得哇哇大哭。
奶娘其实早就已经悄悄找好,只是明面上说是匆忙找的。
四公主此时醒着,不必担心吵到她,便没有将孩子抱去偏房,但也不能当着裴君的面儿奶孩子,奶娘就抱着孩子去屏风后。
老郭氏对裴君笑呵呵地说:“这孩子可看不出是早产的,能吃,有福气,很快便能壮实起来。”
本就是足月出生,自然看不出是早产的。四公主垂眸,掩住心虚。
裴君较之四公主,就从容极了,“如此岂不是好事,养得住。”
“一定养得住。”老郭氏笑容一直就没落下去过,“方才我还与公主说,要起个好名字,马虎不得。”
裴君看她老人家满脸的笑,忽然道:“陛下赐三郎皇姓,食邑两千户。”
四公主瞳孔一缩,倏地抬头看向她。
老郭氏笑容僵住,“什、什么意思?不姓裴吗?”
裴婵亦是惊异,不过她反应快,马上小声提醒祖母:“祖母,这是陛下恩宠,大好事呢。”
老郭氏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神情越发怪异。
裴君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便看向四公主,道:“我与祖母、婵儿先回去,府里整顿之事,我派了护卫来守卫,交给阑梦处理便是,公主好生坐月子,不必跟着操心。”
四公主看了一眼老太太,沉默地点头。
老郭氏实在控制不住情绪,突然起身,硬邦邦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便走了。
裴婵不放心祖母,冲四公主福身一礼,匆匆跟上去。
屋内安静下来,片刻后,奶娘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娃娃出来,裴君教她把孩子抱过来,先出去。
奶娘离开后,裴君对四公主道:“我已放出消息,洗三宴不大办,满月宴再请宾客来。”
四公主明白她的好意,并无不满,还歉道:“是我给将军添麻烦了。”
裴君含笑点了点小娃娃的下巴,满含深意道:“我主动为之,便算不得麻烦,真正无辜的只有这懵懂的奶娃娃。”
小娃娃还看不清东西,胡乱地挥动两只手,推开裴君扰人的手。
裴君轻笑,故意握着他的小手晃动,“三郎再长大些,我带你去公主的庄子上玩儿可好?许是能遇到亲切的人。”
但她说完,又淡下笑,改口道:“还是莫要太快长大,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只这么几年……”
四公主偶尔会不甚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不过不懂也不会深究,她们本就不是能够随便说话的关系。
裴君逗了一会儿小娃娃,便将他放回到四公主身边,回府去应对老太太。
老郭氏在自个家的地盘,情绪更是不加掩饰,笑意全无,隐隐还有几分生气。
裴婵在旁边儿好言好语地劝她“宽心”,但裴君一出现,老太太的情绪便彻底爆发出来。
“那些招赘的绝户才让孩子跟娘姓,咱们裴家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你又是有本事的,孩子怎能不姓裴?”
“你以后如何做人呐?”老郭氏说着,直接哭了起来,“陛下也不能这样没有道理啊。”
裴君默然,若依世人和老太太的观念,他们这一支,已经是绝户了。
裴婵担心,扯兄长的袖子,“阿兄,劝劝祖母……”
裴君轻叹,“祖母,莫哭了。”
老郭氏兀自哭得厉害。
裴君故作委屈地问:“祖母,孙儿在您心里已经不如曾孙重要了吗?”
老郭氏气得打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君拿了帕子,为她擦脸,淡淡道:“您为我担惊受怕了七年,我如今好好活着,还位高权重,不缺荣华富贵,您只管安享晚年,三郎姓什么不过是小事罢了。”
“只你当是小事。”老郭氏狠不下心再拍她,夺过帕子,仍然气不过,“你既然位高权重,我就不信陛下能不顾念你的想法,非要让孩子姓秦,我看就是你故意气我!”
“我若是想要气您,您哪来的曾孙。”
“你还能晾着公主不成。”g
裴君勾起嘴角,“那谁知道呢。”
老郭氏一听,伸出食指轻轻戳她的额头,“你爹当年对你娘多好,你瞧瞧你这冷淡的样子,得亏婵儿未婚夫不是你这样的。”
裴婵脸热,低下头。
裴君瞥她一眼,漫不经意道:“爹对娘好,您不醋吗?反正您若是让婵儿以外的人越过我去,我是要拈酸的,那奶娃娃也不成。”
老郭氏心口一堵,旁人戳她心窝子,她定是不愿意的,可这是亲孙儿,她只能闷闷地说:“那是你亲儿子……”
“既是亲的,姓什么有何妨碍?”裴君越发吊儿郎当,“孙儿的家底只够奉养您,可给不了三郎食邑两千户的供养。”
老郭氏又是一噎,“哪有你这样当人爹的?”
裴君不在意地笑。
老郭氏此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摆摆手赶人,“快去忙你的,莫要在这儿气我。”
裴君见她气消了不少,便道:“那孙儿晚膳时过来。”
老郭氏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