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自年初起便难得风调雨顺,去岁在几位传教士的带领下,内务府钟造处更是成功制造出精美程度不亚于海外贡上的自鸣钟。此一举,更是教康熙爷腰包鼓了不少,大大填补了战时留下的空虚。
人有了钱便有了底气,哪怕贵为一国之君的康熙爷也不莫如是。
九月二十八日,帝驾初次南巡自京师启航。由于自康熙登基以来第一次南下,此次排场不可谓不大。为保帝驾安全,光是随行的船只便上百余艘。一路浩浩荡荡往南边走去。
十月初先于泰山封禅,下旬又陆续辗转至徐州府视察黄河北岸各项水利工程。一路上,胤礽作为太子自是随侍左右。
黄河滚滚,碧浪滔滔。立于甲板之上,眼看旭日东升,天水一色,滚滚红云似一团燃烧的烈火,在层层云海之中不断翻滚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很难描述这般震撼之景,胤礽此刻只觉自小读过的所有诗词亦不能形容其万一。这一刻,胤礽心下对紫禁城外那一片天地,愈发添了几分向往之意:
“咳咳………冬日湿寒,美景虽好,太子殿下还是注意莫要驻足过久才是………”恍惚间,突听身后一阵熟悉地声音传来,胤礽转头,只见来人丹凤眼,细眉,天生一副文人墨客的风流婉约之相。此刻一袭青衣,略显消瘦的身躯包裹在厚重的大氅之下更显出七分的轻减来。
“原来是纳兰大人啊!”对于汗阿玛身边难得地亲近友人,胤礽自是不会陌生,甚至某种程度上还算颇有神交。这会儿见对方面上透着地几分苍白之色还有眉间掩不住的轻愁,片刻不由微微皱眉道:
“自来身病可治,心药却是难医,
容孤不客气地多说一句,容若若是再这般下去,便是再好的药物,也断救不得求死之辈。”
像是没想到对方这般直接,
微怔了片刻,纳兰性德方才忍不住淡笑着拱手一礼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奴才并非殿下所想那般淡泊之人,何况人世诸多繁华美景,容若又岂愿辜负。”目光掠过眼前火红的旭日,纳兰性德不自觉低垂了眉眼,须臾方才轻不可闻道:
“不过故地重游,难免有些伤情罢了。”昨日海棠今犹在,然昨日之佳人………终归只得他孑然一身,世间再难寻一知心之人。
想到这里,纳兰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哀意。
哪怕再聪明,胤礽终归不能理解也不懂得这些大人间的复杂情丝。这会儿也只是点头道:“容若想的通最好,哪怕为了家中挂怀之人,也该多保重才是。”
想到今年纳兰福晋特意送来的重礼,胤礽心下也不免有些感慨。前朝索额图同明珠两人常年来打得不可开交。按理说纳兰府同毓庆宫立场便是天然相悖,然而这般情况下不过一张已经传开了的方子,对方便能巴巴地送来重礼。可见纳兰福晋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殿下说的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纳兰性德面上闪过一丝惭意。
从甲板上下
来,两人很快分开,小喜子等人已经早早在那儿候着了,这会儿见胤礽下来,忙上前将对方手中的披风接过。
“对了,四弟这会儿醒了没?”
回去的路上,胤礽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不同于胤礽有灵力护身,胤禛初次登船,本人又是个妥妥的旱鸭子一枚,这一路走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想到对方前几日的惨状,胤礽不免有些担忧。
“回殿下,四殿下勤奋,今儿身上刚刚好了些,这会儿正在屋里习字呢。”说话的是一旁的汀兰,这几日因着对方诸多不适,佟贵妃那儿又忙着照顾小格格。汀兰自是多关照了几分。
“又在习字?”听到这个,胤礽下意识皱了皱眉。
“可不是嘛!殿下您也知晓,自从上回被万岁爷说是字迹轻浮,殿下这些日子………唉!”饶是小喜子,也觉得四殿下这性子,委实过于较真儿了些。就万岁爷那性子,说句大不敬的话。除了他们家殿下,上书房哪个阿哥没被骂的狗血淋头过。大阿哥那会儿更是凄惨,在自家爷的对比下,万岁爷那真真是哪哪都觉得不满意,挨骂挨罚更是家常便饭。
也就这两年,随着三四五几位小阿哥以及一众宗室子弟陆续进学,康熙爷好似猛地发觉,不是每个儿子都如保成般聪慧。且对比下来,几个阿哥已经算是上等之资了。大阿哥这日子方才好过了一些。
说实在的,比之倒霉蛋大阿哥,四殿下不过一句“字迹轻浮”,换做大阿哥等人,怕是没两日便抛在脑后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喜子心下正吐槽着,谁曾想刚走上回廊,迎面便见到了一脸黑气的大阿哥。
大半年过去,大阿哥本就高壮,浑厚的身躯宛若一堵肉墙死死将众人堵在拐角处,这会儿横眉冷竖,瞧着倒是愈发唬人了些。
堵到了人,胤禔此刻也不废话,直接了当道:
“听说太子殿下方才同纳兰大人相谈甚欢,大哥我同纳兰府素来亲厚,不知可否听上一听!”
自胤礽十岁过后,为保东宫威严,更为了防止那些个宗室皇亲倚老卖老裹挟自家宝贝儿子,早前康熙便亲自下过旨意,自那以后,便是连身为大哥的大阿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