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结婚规矩不少,先是要相看,双方都满意之后才会说定亲的事。相看的地方一般都定在女方家里,男方拿着礼物上门,女方要准备好饭好菜招待,还要找几个村里有威望的人作陪,显示对对方的看中。
三大爷是村长,村里这事一般都会找他上桌陪客,可这次别说三大爷了,别的年长的都说不知道这事。
也不知道赵家怎么搞的,连这事都省了过去。以后这姑娘在人家家里能被看重?
不管怎么说的,赵红菊的婚事都不被看好。
只是没想到定亲这天倒出乎大家意料,男方带了很多的彩礼来,给女方亲戚这边的包袱也不小,还带了烟酒和一只老山羊、半扇猪。
男方长得不错,高高瘦瘦的,穿着白衬衫,看着脾气软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只一双眼睛时不时的闪过精光,让人知道这人不好糊弄 。
很多人私下都说这男的配赵红菊糟蹋了。看人家事儿办的,哪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话,看着就招人喜欢。
关系近的都上前去交代赵红菊以后好好过日子,收收脾气。
赵红菊也不说话,转过脸来看见常千玉抱着小准站在院子里,眼睛喷火的瞪着她。
常千玉也不惯着她,朝她讽刺一笑,抱着孩子就走。
大喜的日子竟然摆出这幅表情,赵二婶子起得摸到她腰上揪住一点软肉就拧。
“哎呀,干嘛呀娘!”赵红菊一把打开赵二婶子的手。
赵二婶子气得要死,可人都在这里看着不好发作,连瞪了她好几眼。
几个婶子也感觉到赵红菊母子两个之间的眉眼官司,又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借故离开。
赵红菊定亲办的热热闹闹的堵住了村里不少人的嘴 ,开始还会有人说一说男方的情况,后来镇上交公粮的消息传来也就没有人再提起。
今年也就他们一个县临收麦子前下了大雨,县干部报上去之后公粮减半,但大家也没有很高兴。
收麦子后交公粮,种麦子时拿提留,合起来一年要上交两次,这次的减半了可还有秋后呢!提留还是得照样交!
“你说这可咋整啊?还指望着收了麦子换钱呢,现在麦子都存活到地里去了,指不定过几天就长出了苗子!”陈母嘟囔着,“都怪这混天气,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咱浇了地才下,贼老天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陈父心里也烦,可作为一个大男人没法像女人那样说出来,这两天陈母一直的囔囔,陈父心里更毛躁。
“你得想想咱还好的呢!”陈父拿着锤子给明福做凳子。
陈父给小准做的小凳子,明福见了哭闹着也要,陈大嫂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都是自己的孙子,哪有不疼的,再恼火大儿媳妇也不能把气转到孙子身上啊。
凑着空闲,陈父就给明福也做个。
“咱家的地上了牛粪,减产了和年逝的比没差太多,别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放到一粒一粒上的实打实的减产。可知足吧你!”
“今年要是没这雨,咱粮食收的更多了,想想我比那还难受!”陈母坐在一边看着小准,“还有那个牛,这几天出的奶更少了!早知道累死也不敢用它干活啊!现在好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看你那扣扣搜搜样儿!你可别忘了庭义弄个奶牛来是干嘛的!那是给自家人喝的,可不兴你这样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给人家的!”陈父拿钉子对准板凳腿,用锤子“哐哐”两下子就固定好了一条腿。
“看你说的!咋这么恶心呢?这不都是定给人家了吗,猛不丁的不送了人家还当咱拿钱跑了呢!”
陈父还想说什么,陈大哥从外面跑过来:“大大,娘,公粮都已经装好了,大大你就不要去送了,我去送公粮就行,多跑两趟也就行了。”
“你媳妇知道不?”陈母问。
就老大媳妇那脾气,没跟她说知道了还得闹腾。他们两个老的年纪大了,可不想着再跟她掰扯。
见陈大哥点头,陈父想了想说:“那也行,你路上注意着点,粮所那边路不平,你拉地板车的时候看着路,绕一下坑,要不陷进去不好出来。”
村子里所有的地板车都用上三天才把粮食都运了过去,这还是他们村子离镇上近,远的听说得八九天的时间。
陈大哥跟着跑了两趟,整个人累的跟狗似的。眼看着陈大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父适时拿出小板凳给明福,陈大嫂才由阴转晴。再一看明福的凳子棱角什么的都磨得光滑的很,对比小准的一看就用了心思,陈大嫂脸上的表情更舒展了。
到了七月,奶牛产的奶更少了,眼看着要供不上定的人家,陈母死死的看着牛奶,别说那些来家里蹭奶的了,就连小准的牛奶也给停了,就为了镇上的那几户人家。
寄祖来喊人的时候陈父他们都正在地里修理棉花。棉花长大了会分出很多的杈子,有些能开花结桃子,有的就是长出来分担养分的。这些没有的多余的棉花杈子就得给撇掉,不然棉花桃子开得不好,出来的棉花难看还小,卖不上价格。
陈寄祖老远的就喊着“英山叔、英山婶子”的,近了几个人才听清楚是说的家里来人了,是来送奶牛的,要他们回去